镇民们依旧窸窸窣窣地讨论。
莫俊生又是真诚,坦白地说了自己的心声,终于几个带头的镇民qíng绪平稳下来,人群渐渐驱散开来。
紫时远远地站着,没有上前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莫俊生用手慢慢拂去额头上的汗渍,俯下身,捡起落在泥沙堆里的西服外套,轻轻掸掸,顺手从外衣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唇里。
他没有点火,只是轻轻咬着唇里叼着的烟,然后眼睛凝视着很远处的青山绿水,若有所思。
下一秒,错觉一样,莫俊生转过头来,冥冥中注定一样,他的目光穿过众山,众水,众人,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紫时的目光对上了莫俊生的,轻轻勾起嘴角。
原来你也在这里。
莫俊生愣愣地看着紫时,半晌后拿下嘴里叼着的烟,露出迷人的笑容,轻轻举臂挥动。
慢慢走近,紫时才发现几月不见,莫俊生像是变了许多,皮肤黝黑了许多,显得成熟不少。
“你的发言,你说的话是个惊喜。”紫时笑着说。
“你在这里才是个惊喜。”莫俊生笑得露出森白的牙齿。
话毕,莫俊生伸臂抱住了紫时。
紫时微微一怔,随即微笑。
“几月不见了,还好吗?”
“很累,很辛苦。”莫俊生的下巴搁在紫时的肩膀上,轻轻地说。
紫时倒没料到莫俊生会这样说,小小惊讶了下,随即伸手在莫俊生的背上轻轻拍拍,完全是朋友间的举动。
没有更多的语言。
当晚,莫俊生来到紫时住的屋子里。
做了一些简单的菜,粉蒸ròu,红烧鲤鱼,笋gān四季豆,还有两瓶huáng酒。
“喝点酒暖身子。”紫时为莫俊生倒上酒。
莫俊生握住紫时的手。
紫时一个不适,本能地要抽出手,却被莫俊生牢牢按住。
“怎么了?”紫时问。
“我还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莫俊生将紫时的手平展,细细地看着他每一个手指。
“难道我是鬼吗?”紫时笑笑。
莫俊生也笑起来。
“我很想你,真的。”
紫时不语。
“为什么要离开?”莫俊生问,“还走得那么突然,是因为姓冯的?”
提起冯裕庭,紫时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真是为他?”莫俊生问。
“是我自己的问题。”紫时终是抽出手,撇过头,看窗外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
莫俊生怔怔的看着紫时。
突然一声chūn雷,忙不迭地,脆生生的。
“你还是喜欢他。”莫俊生的眼睛看着紫时,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紫时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过头来,表qíng恍惚。
“你在逃避。”莫俊生伸手过去,握住紫时的下巴,凑近他,“你还是喜欢姓冯的。”
他们俩之间只隔着一瓶酒,huáng酒醇厚的香味氤氲在空气里,两人的脸上都有些醉意。
紫时心里一阵阵发痛,像是一直深藏在心里的事实被揭示出来。
“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莫俊生松开手,放开紫时,缓缓地靠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上一碗酒。
紫时不语。
“不过你们没希望的,趁早结束也好。”莫俊生笑笑,看着紫时一脸qiáng力维持的漠然,“他真的那么好?好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念念不忘?”
紫时笑笑,赶紧为莫俊生倒酒,夹菜。
莫俊生又按住紫时忙碌的手。
“你想避开,我今天非要刺痛你。”莫俊生倾身,“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里?你这样痴心于他。”
紫时垂眸,又慢慢地抬起眼睛,对上莫俊生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他,最像是亲人。”
像亲人,像生活中的一部分,牵扯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样到底算是什么感qíng,也许不用追究,就是那么份感qíng,无论是不是爱qíng。
莫俊生忽的笑笑,顺手捞起huáng酒瓶,猛往口里灌,边喝边笑,像已醉了一般。
窗外的雨悄然地打在窗户上,幼嫩的秧苗被雨水润泽,雨帘边的燕子有些惶然,yù破帘而出,窗台边的一叠宣纸被一滴滴雨水侵染成一个个圆晕,默默的,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