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术也不是真的想要惹陆修生气,一来他确实不喜欢枪,手一碰到枪心里就发毛,这跟他以前的那些心理阴影有关;二来他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给陆修添点乱,他希望陆修多教他一会儿,希望路修不要再对他爱理不理。
陆修边骂边摔枪,惩罚秦术卧、跪、立姿练靶各一个小时。秦术梗着脖子认命地挨骂一点不求饶,对惩罚也是默然承受,练到后来两条腿直打颤,膝盖和肩膀疼得钻心。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三天。秦术终于不扑腾了,老老实实地瞄准,射击,成绩还不算坏。可是陆修就是不满意,他对秦术的要求最严格,常常到了吃饭时间也不让他休息,要他必须练到十枪八中以上才能罢休。
一开始秦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不招陆修待见,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练习,却得不到陆修丝毫的认可和夸奖,他甚至怀疑,这不是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陆修。
后来有一天,陆修在他面前示范了十枪,五秒之内完成射击,枪枪十环。这时秦术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冒出来的一个声音:“你在期盼什么?你跟他的差距如此大,你究竟在期盼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一道裂痕在心里延展,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此岸彼岸。
手指略微颤抖地扣下扳机,秦术硬生生忍住了眼里的委屈。
只有两颗星都很明亮的时候它们才能看见对方,对不起,现在的状况是,我看见你闪耀在彼岸,而你却再也看不见我微弱的光。
William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拖过已经把可怜的手枪拆得差不多的陆修,搭着他的肩说:“Bland,我来教他吧。”
陆修顿了顿,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去做他还没有完成的任务。
William叹了口气,随即乐呵呵地走到秦术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骗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秦术盯着一堆枪械零件,摇摇头,声音有些哑:“哪里好了?把他气死了。”
William心里一痛,下意识地就想要给秦术瘦小落寞的身躯一个拥抱,最后还是忍住改去揽他的肩:“不,你已经很好了。你不要哭。”
秦术梗了下,蹲下来开始组装枪械,他的手很灵活,装枪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他站起来举枪瞄准:“我没哭,哭了就没法瞄准了。”
砰——十环。
To be continued……
尽管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秦术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陆修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心里有个正在发酵的馒头,涨得满满的,还泛酸。有些事情他理不清,有些事情他很想说出来,可是,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事情是什么。
他只知道,在他的眼里,心里,在他的世界里,陆修是个奇迹。
——去他妈的信安拉信先知信后世,你信我就好。
他是他唯一的信仰。从没变过。
晚饭后的秦术胡思乱想着散步,他吃得太多有些消化不良。又不敢去操场跑步怕会胃下垂,于是随便晃着晃着晃到了医疗室附近。
就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大彻大悟。
最近政局动乱,皇子的任务多半凶险万分。医疗室整日整夜忙得团团转。这一次,伤得最重的是Sawyer少爷,那个冷血的狙击手。
他身中三枪,有一枪击中了胸口,位置极靠近心脉。也就是说,他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莎莎已经是正式的外科医师,她主刀为Sawyer做了手术。等在手术室外的Damon整个人都很沉郁,也不知道是熬夜的还是怎么的,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头发被他自己蹂躏得乱七八糟,衣服上到处是泥土、血迹。他沉默得像死了一般。
他沉浸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里,连莎莎什么时候出来了都不知道。莎莎看他这样,也为他心疼,她上前轻轻拍了拍Damon的肩,Damon整个人都跳起来。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莎莎,嘴里却说不出话。
莎莎送给他一个微笑:“没事了。人在加护病房。”
Damon神情一松,突然瘫软下去。莎莎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了,走进办公室拿了瓶酒出来对他说:“喝一杯吗?定定神。”
Damon接过酒,感激地笑笑,随后一饮而尽。那是极烈的一种酒,烧得Damon从口腔到食道再到胃里一条线火辣辣,这时他才切实地感觉到一颗心定了下来。
莎莎说:“快去把你自己收拾收拾,你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我告诉你啊,你这模样绝对不准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