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可是。”李清明揽着他的肩膀“哪有那么多圆满的结局,这世上多的是无疾而终的故事。”
项祀希颇有些嫌弃“这算什么故事嘛,没头没尾的,一点也不好。”
没想到得了这么个评价,李清明为掩饰尴尬挠了挠鼻子。
曾经爱过恨过,午夜梦回,再相见的时候,一肚子说不完的话。听不完的解释,天亮后只剩一个泪湿的枕头。可真把这些千言万语说出了口,又成了干巴巴的音调。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的心结从不必向外人道。
“我要是讲故事,肯定讲的比你这个好。”项祀希哪里知道李清明的心思,还不肯放过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李清明笑着说“那我等你写个更好的故事。”
项祀希拍着胸脯说“这有什么难的。”
后来的后来,项祀希做了编剧,真的写了很多比李清明更好的故事。只可惜,李清明再也看不到了。
项祀希寒假回家,才知道李清明已故的消息。
他去城里买教材,回来的路上拖拉机翻下了山崖,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只捞回几本被泡烂了的课本。那是他卖了自己的吉他才换来的新课本。
很多年后,项祀希才知道那把吉他对老师而言有多珍贵。而他,终究是带着遗憾去了。
村里在他坠落的地方竖了块碑,纪念他在这里任教十几年。
村民再提起这个老师,都说他只是被谁冲远了,回不来,继续流浪去了。
项祀希把他最喜爱的野百合种在他的墓碑旁,但愿有一天,他能看到这朵花,就能找到回来的路,不在流浪了。
楚子凡摩挲着下巴说“所以你觉得,这个谢桥的‘清明’就是你们老师?”
“猜的。”项祀希指尖敲着钢琴边缘“李老师给我们教书的时候,总说自己是个流浪的诗人,而这个谢桥是个留学回来的音乐家。老师讲的,应该就是他们的事。”
楚子凡翻着手上的册子“看来你和这个老师真的很有缘啊。”
“如果谢桥真的是那个音乐家,那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老师做的事。反正我们要去音乐会,到时候去后台见见他。如果他真的在找李老师,或许我们……” 项祀希又有些为难“只能带给他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总比漫无目的的寻找好。”
“不见得吧。”项祀希反驳“寻找总还有一线希望,但如果知道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会不会就此陷入绝望了。”
“但是找人无非就这两种结果啊,人还在,或者不在了。总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项祀希脑子有些乱“还是等见着人再说吧。”
音乐会这天终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临近年关大街小巷挂上了喜庆的装饰,在这雪天里,真有一种要过年了的感觉。
手机里提示着最新的春运消息,每年的头条新闻。项祀希给楚子凡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在春运火车上遇到的人和事,原本以为不值一提,会被时间抹平,可说出了口发现竟然连曾经不注意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没了那时的怨气,如今说来都成了趣事。时过境迁,人也会变得包容。反正,他已经许久不坐火车了。
项祀希提早订好了机票,下了飞机几十分钟车程就能到家,不用倒着几班车来来回回,方便了许多。但他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楚子凡说“以后我陪你回去,一有时间就回去。”
音乐会开始。
演奏乐团是一所音乐院校的学生乐团,时长90分钟,项祀希难得听完了全场。演奏的大多旋律他都听过,在操场上,在教室外,在李老师的吉他声里。经由乐队演奏的,是全然另一种味道。
音乐会结束后,他们抱着提前订好的百合花去后台。后台乐团和工作人员正在合影庆祝,气氛很欢乐。项祀希在休息室里等候,很是不安。直到外面的欢腾声渐小,谢桥才推门进来。
“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是谢桥。”
谢桥大约四十来岁,鬓角处有些花白,初次见面,让项祀希回忆起李清明压在玻璃板下的那张他曾以为是与友人照片,即便苍老了许多,但仍旧能与张片上的少年重合。
楚子凡递上两人的名片。
“在国外求学时有幸听过您的音乐,很荣幸能来听您的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