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我笑着“你可真薄情。”抬起头,夜色又黑又长,看不到光亮。
随后几天,这世界忽然平静了下来。母亲不在闹着回家,每天安安稳稳的在医院待着,平静柔和的脸上又恢复了客观。陈生也因为工地上的事忙的不可开交,连打电话都不打,母亲倒也不再说什么。林森,貌似和那个小姑娘打的火热,没有时间来找我。这世界一下子仿佛回到十四岁的夏天,安静,孤寂,热浪滚滚。
每日闲来无事便会出去走走,一次走回以前的小区,看到那个卖瓜的大叔还在那里。穿着白色两道背心,在树荫下卖瓜,他看起来更黑了,也更老了,刚硬的眉眼低垂下来,带着几分苍老。阳光下暴晒,连路旁苍老的梧桐都带着曲卷的叶子,看起来很颓废。猛地一瞬间,发现树下站的苍老女子竟是当初那个女人,那个精明能干,十分麻利的女人。套近乎的问了一句“你儿子呢?”两人竟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如此。人生,总是艰难的,带着痛苦的,你也许知道死亡和痛苦会很可怕,但你却不知,人生艰难四字竟如此难写。
它能让一个女人变得形同枯槁,也能让一个男人变得低眉顺眼,它能让人付出一切,不管是贞操,还是尊严。
我匆匆走掉了,物是人非了,只有在恍惚之间看到的灰色楼房才能让我假装是那年夏天。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怔住了,撑起一口气,忙忙碌碌的生活大概是好的,于是开始联系新房子,准备搬家。
之前找到的那家房东倒是守信,很快就把屋子清出来了,好像听说之前住里面的是几个学生,快交不上房租了,于是就被赶走了。他们怎么办呢?没有人会在乎,反正也是该走了。新屋子倒还算干净,两室一厅,厨卫都能用,房间里还有几张桌子和床,很是陈旧,索性换掉,一下子就焕然一新了。
洁白的墙壁,大理石地板,还有窗口撒入的大片阳光,屋子里干净明亮,让我加快了搬家的速率。之前搬过一次家了,所以大件的家具基本没有,找工人帮忙把几大箱衣服和一些被褥带过来,就没什么东西了。我就开始在家里摆弄整理,花了两三天功夫,这间屋子隐隐透出当初家里的氛围。
阳光透着玻璃照到屋子里的时候,我穿起一身素净的白色衣裤,开始准备做饭了。清粥,在锅子上嘟嘟的冒着泡泡,散发着米的香气。炒了一个生菜,绿油油的叶子很诱人,然后把买来的酱牛肉切了,便是一顿丰盛的早午餐。有多的菜,匀出一份给母亲,把菜放在饭盒里,准备去给母亲送饭。
夏天半晌午的太阳已经很热,身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擦着汗,看到街边卖的糯米圆子,里面是满满的红豆沙,放在小笼子上蒸熟,出锅时散发着股股白雾,好不诱人。母亲最爱吃这些,甜甜的,便买了一些。走去医院的路上,阳光很大,汗水浸透了衣服,出些汗,竟有些舒服。
医院里冷气依旧很足,母亲正坐着,靠在床边,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我走过去,把饭给她。她笑着看着我,过了一会子,才说“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不算忙。”我有些慌,“问这个干嘛?”
“没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了。”她小口的喝着粥,轻描淡写的说“听人说你最近没去工作?”
“最近不是找房子,搬家吗?没怎么去,请了几天假。”我冲她笑笑。
“哦。那你钱还够用吗?”她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吃饭。
“够用,够用。”我心里一沉,她知道了。我抬起头,母亲一脸阴沉。
“你真是变态。”她把碗一甩。
“你都知道了?变态又怎样?”我笑着说“他也是。”
母亲不再讲话,只一个劲儿的哭闹,她在此刻终于原形毕露,像极了死去的外公,圆眼怒瞪着,面目狰狞。我收起饭盒,把地拖干净。过了好半天,她才停止了哭泣,我转身准备回家。
刚刚出门,透过玻璃窗子,可以看到血红色的天空,上面漂浮着惨白的云。看到了血红色的天,很美,像红布,然后我突然想到母亲。转身回去,推开门,看到她瘦弱的身子挂在窗台,惨白的脸看着我,勾起了嘴角,眼里带着恨。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决绝的推着窗子,然后身子跌了出去。窗外,是血红色的天,阴沉着,像是带着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