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周扬不解地问:“你本来就忘记了过去,你的脑不是我洗的,那些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拥有的?你要情人有情人,要亲人有亲人,要兄弟有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象以前那样?”  
不曾料,周扬也会屈尊降贵。  
没了不可一世,强权就是公理的跋扈。  
他只问:“为什么不能象从前那样?”  
陈明沉默。  
地下室没有窗户,他晒不到阳光的脸苍白而消瘦,日渐凸显的颊骨使人更觉得他的倔强。他发亮的眼睛扫了周扬一眼,别过脸。  
“我恨你,我恨你那么爱他……”  
替代,或否。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维持?  
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周扬指尖微微用力一捏,就让他疼得直皱眉。经过这么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对痛楚越来越无法忍受。  
被缚的手挣了挣,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起来。  
“呜……”陈明后仰着脖子,被分开的双腿扯动了伤口。  
“啊……”被扩张的甬道令他忍不住轻轻呻吟。  
“我不会让你离开。”周扬痛苦地发泄着欲望。  
陈明喘息着惨笑:“不离开又能怎样?我一辈子都不会是离尉。”  
“你为什么不能就当自己是离尉?”  
“怎么当?他光彩夺目,颠倒众生,陈明有什么能耐?”如受伤狮子般,吃疼地低吼。  
周扬不再说话,更加粗暴。狠狠插入,狠狠抽出,再狠狠插入。  
“别怕,我不会伤你。”  
“做到你求饶好不好……”  
耳边温柔传来的,是声音,还是回忆?  
陈明闭起眼睛,死死拽着禁锢四肢的铁链。  
周扬吻他的脸,低声安慰:“别哭,不要哭,你从不哭的。”  
不,我常常哭的。  
你错了,我是常常哭的。  
陈明以为周扬会很快崩溃,至少有十次,他以为周扬会在他面前崩溃。  
周扬快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无法想象,看到了离尉的骨头,看到了离尉临死前的录像,周扬会不疯狂。  
但周扬踏在边缘,来来回回。  
“为什么不疯掉?”陈明有时候笑:“这样才不会太痛苦。”  
地下室的陈设越来越多。可惜,满墙的刑具都没有排上用场,周扬愤怒的时候往往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刑具。  
周扬很少回去二楼自己的套房,很多时候他呆在这里,其余的时间,大概都在书房。  
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锁链、狂暴的性爱、毫无用处的争论,一条替身与死也不当替身的死胡同,陈明找不到方向。  
周扬同样。  
能让陈明震动的,是某日透过地下室的门看见的一张年轻的脸。  
年轻的脸,惨红的唇,颤抖个不停的睫毛。  
陈明僵硬了很久,嘲讽地动动双手,让套在上面的镣铐叮当作响。  
“别认错,我不是你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惨笑着吊儿郎当。  
猫儿似的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静静盯着他。  
“我不是离尉,离尉死了,”陈明渐渐保持不住唇角的讥笑,大力晃动着铁链:“看什么?我不是你哥,我自己也有亲妹妹,滚!滚开!”他大吼。  
薇薇终于眨了眨眼,她退后一步,看着陈明。  
                                         “滚!给我滚!”  
娇小的身子猛然转过身,抖动着肩膀飞跑而去。  
地道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陈明在地下室里放声大笑,晃动着镣铐,象跳一曲谁也不会明白的舞。  
“我不是你哥,你哥已经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陈明还在喃喃地摇晃着铁链。周扬大步走进来,举手就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你比狼还狠心。”他咬牙切齿地说。  
“比狼还狠心又怎样?”陈明咬牙切齿地笑:“反正我长得象一个死掉的人,你们谁也忘不了的人。”  
腹部骤然挨了一拳,陈明抬头,被又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疯子,疯子!”周扬用手肘擂,用膝盖撞,沙哑着喉咙:“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执著什么?”  
从前,那些夕阳下,朦朦胧胧的从前。  
数不尽的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搀满蜜糖的从前。  
空气中,飘荡着周扬低沉歌声的从前。  
“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不是离尉,我只要你妥协一点点,象我这样妥协那么一点点。”  
要?不是求吗?我那和我一般,濒临绝境的爱人。  
你在哀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