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论的感动被这个人生生打了八折,直到嚯嚯鸡用了一包纸,才半回魂,茫茫地说:“你让我去亲亲他脚尖我都行的老卫,小神人。”
卫论一听他犯浑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撸袖子:“亲个屁,我先给你锤死算了。”
“注意影响!”褚福柔急忙制止,“咱都是来看孩子演出的,和气为主。”
这会儿伯鱼在台上还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又被白光晃得眼晕,他都不清楚自己刚才吹得怎么样,现在琢磨过来就一个字儿爽,具体细节一概不知。他跟着人谢幕,左右都要分不清了,被一米九吹笙男子眼疾手快捞进怀里才没走反方向掉台子下面去。
到了昏暗嘈杂的后台,又听见主持人上场报幕了,伯鱼蓦然清醒过来。
一枚名为木琵琶的炮弹发射到他怀里。
“太棒了吧伯儿!!咱这个太成功了!”
这时候伯鱼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吹出了这几个月来练习的最高水平。
表演相当成功,乐团的大伙抱来抱去,像黏住了似的亲密无间,彼此都又笑又闹,庆祝以后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训练了。
“我说我说!咱们呢,现在就去海底捞!完了再去唱歌!”木琵琶大手一挥,“今天吃多少赶明儿我找老师报销,敞开了吃!!谁不吃到吐不准下桌!”
“团长万岁!!!团长万寿无疆!!”
“老子再也不用敲这个鼓了!我可去你的大棒槌吧!”
“走啊兄弟姐妹们!”
大家又欢呼着蹦跶起来。
伯鱼艰难地,还有点恍惚地拽拽木琵琶的袖子。木琵琶转过脸儿来和他对视,只消一眼就知道伯鱼心里在想什么了,他努努嘴,又是厌烦又是疼爱的,嗔他一句:“找你家大美去吧!”
伯鱼得了令,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26.
演出结束后两个礼拜没人再去练习。所谓小考小玩,大考大玩的道理就是这样。
木琵琶趁机向学校申请新的排练教室,要和西洋乐团离得远远的,还要更新的设备,他们这演出一结束,反响还不错,木琵琶的要求不算是痴人说梦。
伯鱼对于演出结束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没有任何概念。他那天先是模模糊糊完成了表演,然后又模模糊糊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回溯经历,想不起来见到卫论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场美梦,醒来咂嘴就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光留着唇齿香气,过程被囫囵咽进了肚子。
已经是深秋了,离课程论文上交也只堪堪一个礼拜而已。伯鱼不得已开始疯狂熬夜。
通常他都是吃完晚饭去实验室找卫论,两个人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之后去通宵自习室待上四五个小时直到十二点多回宿舍睡觉。
卫论真乃超人神人非人也,二十四个小时连轴转,实验论文写歌录小样一件事儿不带落的。伯鱼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通宵自习室充满了咖啡和感冒药的香味,是格子衫和绒背心的天下,偶尔有抱着测绘工具的学生匆匆赶过。伯鱼写了两三百个字又脑力枯竭,牛板筋似的皱皱巴巴缩在位子里挠头。卫论在旁边赶作业,他总是有很多作业,同时赶两三篇论文也是常事。
伯鱼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直起身子,伸手把他和卫论的两罐咖啡摆得比肩,有点美滋滋,翘着嘴角。
卫论瞄他一眼,没搭理,继续赶作业。
伯鱼一旦写到没灵感,决计不会硬生生逼着自己再瞎胡扯,他在座位上仰头看天花板,之后突然出门透气去了。
逃避论文和死线的学生顺着自习室前面的回廊来来回回走,回廊上的男女朋友在关东煮的气味里亲吻拥抱,伯鱼从他们中间毫无存在感地穿过,走过回廊,进入荷花池上的石桥。
湖面到夜晚放着柔和的黄光,开得最鲜艳的荷花都是做出来的假灯。
长时间写论文容易不知今夕何夕,伯鱼透过柔光看到黑压压的水面,胸闷气短终于纾解一些。
伯鱼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人,遥远地传来女生练高音的婉转歌声。
他从兜里翻出来一只卡祖笛。
之前还不知道在约炮和喝酒之外嚯嚯鸡竟然还有雕刻的技能,一整块温和的交趾黄檀木雕的粗糙小船,反面还歪歪扭扭刻了一条翻白眼的鱼。那天嚯嚯鸡在外面接他表演结束后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