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大哥的眼睫毛,不长,垂下来,显得柔和而静谧。
“大哥,你有多迟钝?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文寿伸出手,轻轻地剐蹭关鸿名的鼻子:“还得多明显才能让你发现哪?”
他抚摸着关鸿名的脸颊,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将门合上了。
雷蒙一直守在门口,听见了文寿的脚步声,立刻悄没声儿地溜了。他一边下楼,摸着下巴,嘴里喃喃着,竟吐出了一句中文:“文少爷……哈哈哈。”
关鸿名在房间里,文寿走后,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睁开。
良久,他坐起了身。
这想必是做梦。这梦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头沉得很低,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继而仿佛真的醉了似的,倒在了床上,茫然地搓着脸。文寿摸过的地方渐渐开始发烫。关鸿名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回答了他自己:这就是真实。
——
文寿心事虚掩,下得台阶来,走到沙发边,挨着三条雷蒙坐下:“你给他喝的什么?”
雷蒙望着他,眼神闪烁,指了指那个八棱杯子:“白兰地。”
文寿端起来喝了一口,他的鉴酒水平一般,喝不出好坏,也不去打什么五感通明的机锋:“呸,怎么这么辣?他喝了多少?”
雷蒙朗笑出声:“你们不愧是兄弟——两三杯罢了,就这个杯子,真是很少!”他放下杯子,侧头看文寿,眯着笑眼,舌头在嘴里打转:“喂,你还没说,你是不是拦着你大哥结婚?”
文寿扭头望了一眼雷蒙,没有说话,心想这个雷蒙的闲聊总是毫无铺垫,直来直去,他花了好久也难以习惯。
他不说,雷蒙就要引诱他说:“兄弟,是不是我看走眼了?你是不是真看上你大哥了?”
文寿一个不慎,将手里的杯子倾倒,酒洒在了地毯上。
雷蒙顿时故作惊异道:“真的?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两兄弟,”他仰起头喝了一口,一边摇头,一边情不自禁笑了:“我小看你了,我真是小看你了!中国人能接受这种事吗?我看在美国倒是很少,你……你真喜欢男人吗?你哥哥?”
文寿听这个论调,心里很不舒服。他不忌惮向人承认他喜欢大哥,故而只是捡起杯子,又倒了些白兰地进去:“关你屁事?”
雷蒙也不恼怒,只是更加凑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而富于调笑:“喂,别生气,我太吃惊啦!关先生,他很有魅力。我要是他的情人,我也喜欢他。”
文寿警觉地回头看了雷蒙一眼,他心知三条雷蒙能与自己结为知交,盖因二人兴趣爱好大略相似:“三条,你敢打我大哥的主意,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雷蒙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望着文寿:“你真是很喜欢关先生,你是认真的吗?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
文寿懒得搭理他,端着玻璃杯,向后靠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啜饮起来。
雷蒙当即岔开了话题,缓解一番气氛,谈了谈不咸不淡的课业工作。等到文寿都要敷衍得不耐烦了,雷蒙看了他一会儿,追上来重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你跟关先生上过床了吗?”
文寿一听,险些就要将酒水全泼在雷蒙的脸上,放下杯子呛咳了几声。
雷蒙张大了嘴巴,继而捧腹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处女,这么害羞吗?”
文寿的脸上此刻全然泛红了,倒不是因为不胜酒力,是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深刻考虑过,偶尔思念大哥到了深处,也就是在梦里亲亲他罢了——只是他还没有思及下一步,就已然在梦境中泄了。
雷蒙直起身,挑起眉毛对着文寿挑衅地笑:“小处女,你知道该怎么上床吗?”
文寿拍开他的脸:“放屁,别这么叫我。我当然知道。”
“嘿嘿,你和你大哥,谁在上面?”雷蒙歪着脑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要是你在上面,”他仿佛想象不出这个场景似的:“哈哈哈……你可以来跟我讨教讨教。”
文寿扭头一瞥雷蒙,心里骂这个洋串儿实在是臭不要脸,继而看了一眼手表,竟和他唠唠叨叨了半个小时,不由得站起身,顺手扇了雷蒙的脑袋一下:“我去叫我大哥,我他妈的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