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爸妈,”陆载垂下眼睛,“他们陪我过七岁生日。”
夏见鲸一瞬间止住了笑,手捏着桌子上的纸巾揉搓,有些过意不去。
“同桌,”夏见鲸坐过去,轻轻碰了碰陆载的胳膊,“我……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我要谢谢你陪我。”陆载偏过头对他笑,“今天是我生日。”
第29章 雾里等花开
那一刹那夏见鲸心里只涌上来一种感受, 那就是庆幸。
庆幸他今天来赴约了, 不然陆载一个人过生日,该有多孤单, 他不敢去想象。
夏见鲸忍不住, 总是偏过头去偷偷打量陆载。
夏见鲸脑子里满是刚才陆载的那双眼睛, 虽然带着浅淡又落寞的笑意,但却像是深海里的遇难者。
他渴望有人救他上来, 可他却不肯呼救, 咬紧牙关,绝不呼救。
夏见鲸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很反常, 变得有点娘兮兮的, 他甚至想帮陆载大喊一声“救命, 救救我!”。然后再咬陆载一口,如果陆载能疼得哭出来最好,他会陪陆载一起哭。
可陆载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不悲不喜的。
夏见鲸端起自己的茶杯, 径直凑过去和陆载碰杯。
夏见鲸说:“同桌,上次喝酒真是太丢人了, 今天不喝了,我以茶代酒, 祝你生日快乐呀!”
陆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说:“谢谢。”
夏见鲸仰起头一饮而尽,杯子一搁, 侧过身子,面朝陆载坐着。
在夏见鲸的认知中,话语的精准度远远及不上肢体表达。人们都爱口是心非,可情绪是理智的天敌,它不受理性控制,是会从毛孔里蒸发出来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夏见鲸都习惯从对方的眼神、动作和神态中去了解对方的情绪。
之前陆载非常厌恶同人有肢体接触,这一点一直让夏见鲸很苦恼,他几乎是无意识就会和别人碰肩撞拳,他认为喜欢一个人时理应要贴得更近,拉着手望着眼才足够真诚。
好在他有特权,不然在陆载面前总要在脑子里绷紧一根弦,时刻提醒自己不可以手贱,那他决计会被憋屈死。
陆载的杯子里已经空了,但他还握在手里,垂目盯着杯壁上残留的水渍,像是在给目光找一个落脚点。
夏见鲸握住陆载的手,强迫他放下了杯子。
夏见鲸的手是典型的男孩子的手,掌心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有力,指甲没特意修型,一看就是沿着边缘随便修剪的。
陆载没挣脱,顺势放下了杯子,偏过头看着夏见鲸。
夏见鲸笑嘻嘻地说:“同桌,我得跟你先认个错。”
陆载眉毛一扬,问:“什么?”
夏见鲸说:“我不知道今天你生日,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生日这一天对于陆载来说很矛盾,就像他对陆远名的感情一样,他拎不清爱恨与怀念。
在陆远名没离婚之前,每年他们一家三口都要挑一家有特色的饭店吃饭,有时甚至要提前订机票,就为了找个有意思的地方里给陆载过生日。
在陆载的印象里,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就是他七岁生日的时候,就在这张餐桌上。
那天吃完饭,秦可一言不发回了秦弘阳那里,而陆远名则带着他驱车回C市,没多久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
离婚前几年过生日时陆载倒也不孤单,因为陆远名无论多忙,那一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他,即使没有了有趣的餐厅,他们坐在自己家里,吃着陆远名烧糊的菜,父子俩也蛮温馨。
陆载思绪一顿,猛地从夏见鲸手里抽回手,塞进口袋里,攥起了拳头。
陆载摇摇头,说:“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夏见鲸干脆往前一趴,脑袋直接搁在了陆载大腿上。他仰着头,从下往上看着陆载,弯起了眼睛,“是不是因为我特招你喜欢,所以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陆载垂下眼睛看着夏见鲸,“你说呢?”
“我当然说是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夏见鲸眨眨眼,“朝有雨雪晚来晴,人人都爱夏见鲸。“
这句话的来历陆载十分清楚,是之前地中海诗兴大发,非要给同学们赋诗。大家上学期都受过荼毒,压根没人举手,可夏见鲸完全不知情,把手举得老高,踊跃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