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点无奈,但还是按照黄小萌的指示坐了下来。
黄小萌迅速按了几次快门,一边拍一边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太棒了!绝美独自旅行男青年!”
照片里的林盘着腿坐在火车前,白t恤牛仔裤,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他的背后是这辆绿皮火车,身子旁是一道黄色的线和国徽,下面的牌子上印着:北京-乌兰巴托-莫斯科。林歪着头,淡淡地笑着。
经过叶卡捷琳堡后,林注意到窗外公里牌上的数字越变越小,1800,1790,1779,树林里突然出现一个白色建筑,是亚欧分界碑。
黄小萌打开窗户,冷风瞬间从窗外灌进来,她很激动,趴在窗户边一边狂按快门一边兴奋地喊:“我们到欧洲啦!”
这样激昂的情绪也把林感染了,跟着她一起趴在窗边吹冷风。
原来他已经在陆地上走了几千公里。
林早就换上了长袖,但仍在这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里瑟瑟发抖,他看着旁边激动的女孩,忽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小孩,尽管他伤害他,他还是想他。
窗外是一片片白桦林,夏天的白桦树还是翠绿色,林扒着窗沿想,我是个胆小鬼,不敢为喜欢做一点牺牲,没胆子陪一个男孩长大,活该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黄小萌拍了一通风景还不过瘾,她一侧头就看到林趴在窗边,眼睛盯着外面的树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有味道了,黄小萌暗自感叹,没忍住把焦对在林脸上,咔嚓咔嚓按了几下快门。
林扭过头,刚刚看风景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他一脸疑惑地问黄小萌,“你干什么?”
黄小萌立马把相机推到林面前,调出刚刚拍的几张照片,邀功似的对林说:“是不是特别帅特别有味道!”
照片里的林微微侧着身子,下巴支在手肘上,眼睛认真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给人一股萧瑟落寞的感觉。
林不知道原来相机里的自己是这样的,他愣愣地看着黄小萌翻相册,夸了她一句:“你很会拍照。”
黄小萌这样活泼的女孩居然被这句真诚的夸奖夸得不好意思,有些羞涩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看起来有故事,所以很好拍。”
她看了眼林,又说:“我调好色发给你,加个微信?”
林的手机一直没开机,此时拒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开了机,但想象中瞬间涌入一大堆语意不明的短信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出现,一开机只有连清的消息迅速涌进来。
“我扫你?”黄小萌的声音把林拉回现实,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却半天没动作,直到黄小萌提醒他才把自己的二维码打开。
他俩交换完微信便各做各的事情了,黄小萌摆弄着她的相机和电脑,仔细修这一路上拍的照片,而林在发呆,发了一会儿又拿出以前那本博尔赫斯诗集,神神叨叨的,很适合他此刻的心情。
他们在第二天下午两点终于到了莫斯科,分别之前林送给黄小萌几张自己在乌兰巴托买的明信片,真诚地说:“真的很高兴遇到你,这是我第一次和陌生人分享旅程。”
黄小萌显得受宠若惊,有些结结巴巴,“我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一路上拍的照片送给你吧!”
雅罗斯拉夫斯基火车站破破烂烂的,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是欧罗巴人种,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亚洲面孔,林告别了短暂朋友黄小萌,一个人出发去了酒店。
他到酒店把行李安置好,惯例打开电脑检查了一遍邮箱,忽然发现这几天有几封新邮件,点开一看,是几个助理教授的远程面试邀请。
林在莫斯科待了一阵,中途突发奇想去摩尔曼斯克看极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孤身一人,呆了几天也没有看到极光。
他从摩尔曼斯克辗转,又去了圣彼得堡,在这度过了大部分旅行时间。
他去看了冬宫博物馆,在亚历山大剧院看了芭蕾舞表演,他把日子过得很慢慢,白天在城市里逛,在涅瓦河边看书,晚上回酒店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习过几天的面试。
在圣彼得堡期间,林结束了所有远程面试,其实他很紧张,每次在重大场合前都要靠疯狂喝水和深呼吸来抑制不断飙升的肾上腺激素,但摄像头一开,他原本紧张的姿态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信满满地和面试官聊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项目和今后的研究方向。
林感觉得到面试官对自己很满意,他博士背景不错,研究方向正好是对方缺的,论文成果也算丰厚,整个过程面试官都表现出对他研究方向的极大兴趣,不出意外过两个月就要去实地面试了。
奇怪的是这样顺利的面试没让他心里起丝毫波动,他关掉视频以后下楼去吸烟处抽了两根烟,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把最近拍的照片整理好发给连清,又挑了几张特别满意的发在自己微博小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