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不再有下文。裴序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话,但沈渝修好像是犹豫了,脸上又很快地闪过和刚才在停车场刚见面时才有的红和热,不过,比那时退得快一些。
他反问静静看着他的裴序,毫无来由的,“你妹妹是不是快毕业了?”
裴序顿了一下,说是,接着用稍带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她和你谈过以后什么打算?”沈渝修用一种在裴荔面前会有的关怀语气,特地咬重了“以后”那两个字的发音。
“她去外地工作。”裴序一笔带过,视线和对面坐着的人交汇,隐约反应过来沈渝修究竟想问什么,指尖在一只矮杯的边缘游弋少时,潦草补充道,“我没什么打算。”
沈渝修看得出,裴序对陷在烂泥里的人生没有太多别的希望和贪求,最大的期待都与裴荔有关。裴荔是他从污泥里捧出去的一朵花,他拼命让这株花种到干净、温暖的地方,躲开强风骤雨,就好像他自己也从那块泥淖中挣脱了出去。
沈渝修站起来,勾着他的手往卧室走,躺在床上没和他干什么出格的事,掺点鼻音说,“哦,没什么打算——准备当一辈子保安?”
“不然做什么。”裴序心平气和地说,不加抵触,纯粹是陈述事实的口吻。
他靠着一只松软的枕头,关了灯,失手按了两下控制按钮,窗帘便自动关到一半又徐徐拉开。月光柔和地照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像照着一棵雪中沉默的冷杉。
沈渝修入迷地看了几秒那张脸,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仰躺着说,“我倒是挺喜欢B市的。比A市天气好,总是晴天,冬天也不怎么阴冷。”
“我爸妈是那儿的人。”沈渝修眼睛闭上了,仿佛在梦中和人谈论一个乌托邦,“山好水好,住的舒服。”
裴序嗯了一声,对沈渝修的几句描绘只是听。
沈渝修抓着他的手腕,食指和拇指圈着,似乎有意扣得紧一些,又没真的勒住,只是顺势提着他的手腕,跨坐到他身上,“打不打算换份工作啊。”
他半个身体几乎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月光,裴序没动,在沈渝修创造的这片暗阖里反握着他的手腕,拇指缠绵、静谧地摩挲着手腕静脉之上的那块皮肤,淡淡道,“比如?”
“比如?”沈渝修漆黑的眼睛一眨,抬手捏着裴序的下巴,啄吻一下他的嘴唇说,“给B市的沈老板当个司机或者助理。”
第34章 相隔万里(2)
裴序顿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抽烟时才有的眼神。他盯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气息像一缕撩动心弦的烟雾那样慢悠悠地拂过沈渝修的脸。
他微并起两根修长手指,移上沈渝修的额头,拨开发梢沾着的一小片并不起眼的羽绒,声音沉沉地说:“我只会开车。”
“那你趁早实习。”沈渝修冲他的指尖吹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往他身上一塌,拍板道,“明天送我上班。”
说完,便听见裴序在他头顶很低地笑了一声。沈渝修在黑暗中伸手顺着男人腰腹线条摸了两把,又直起身体,一把拉住那件T恤领口,有点变味儿地跟他接吻。
这让房间内的光线和呼吸一同变得更加浑浊,裴序随意搭在床边的手就动了。
他用食指挤在沈渝修金属皮扣和温热的皮肉之间,按了按,另一只手有些粗暴地握着他发软的腰,将他抵到床尾,覆了上去。
此后几天的清晨,A市都在下蒙蒙的雨。
雨天令任何城市都显现出几分阴郁,好在沈渝修换了新的司机,所以在出门的大多数时刻仍然得以保持不错的心情。
但今早他没让裴序开车,叫了家里的司机,坐车去了一趟郊外别墅。
苏渝出院一周多,沈渝修还未回家看过。他今天攒了一堆必须汇报的事宜和礼物,才卡着不早不晚,不必留在家里吃饭的时间进门。
周末,沈耀辉和几个老友约去吃早茶,稍晚回家。沈渝修走进别墅,让佣人去车上把礼物拿下来,自己上楼看了看还在卧室休息的苏渝。
他本意是想敲敲门,打声招呼就走,可主卧的门没关,大开着。女主人独自坐在平常收放许多杂物的那个奶白色立柜边,正在整理东西。
苏渝似乎更憔悴了一点,脸色比手中捧的那些旧物还要发黄。几叠文件,一些照片,和两三枚旧却漂亮的红色缎面的软盒——装着二十多年前时兴的那种长命锁。
沈渝修见过这些东西,心想她爱孩子确实如珠如宝。算起来二十几年前正是沈耀辉提过的创业最艰难的日子,连父母去世的丧事都办得节俭。但那些做工精致,还要开光的长命锁,苏渝却不嫌赘余地买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