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也是个话痨,自来熟得厉害,有人愿意听他说话,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直到发觉身边人过于安静,扭头去瞧,就见时樾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眼尾泛着闪闪的红色。
“原来,他早就找到我了啊。”
“什么?”声音太小,常青没听清。
“没什么。”时樾笑起来,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好看得过分:“我跟你们阮医生可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关系好着呢?”
常青惊讶:“老朋友?”
时樾:“很快你就知道了。”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四个小时的时间,手术终于结束。
病人被推出手术室,赶来的家属急急忙忙围上去,得知手术过程很顺利,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阮荇全神贯注太久,这会儿有些头晕眼花,神色恹恹,揉着鼻梁走出来,就看见不远处常青在夸张地冲他招手:“阮医生这边,这边!”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口罩,两手随意揣在衣兜微微歪着脑袋看他,目光对上了,还故意眨眨眼睛,继而弯起好看的弧度。
是时樾!
阮荇呼吸一窒,立刻快步朝他走过去:“时樾,你一直在外面等我?”
“是啊,不是你说让我等你的嘛。”
“我的意思是正常下班的话,没想到刚好撞上一台手术,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让你等这么久。”
常青满以为他们是老朋友叙旧,识相地默默走开,进去手术室帮忙收拾东西。
“没关系啊,反正我也很闲。”时樾微微弯下腰,看出他眉宇间的疲惫,万分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是不是很累,送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与此同时,手心里被塞进个圆滚滚的东西,阮荇低头去看,一颗巧克力。
有时候冲动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发顶温暖的手掌,和他塞糖时划过掌心的指尖,都足以让阮荇失去理智。
任性就任性,说他不懂事也行,说他瞎胡闹也行,总之他就是不想再拖,一分一秒都不想,他已经让这个人等了这么久的时间,是有多铁石心肠才能让他一直这么等下去!
“好,你送我回家,不过我现在很饿,很饿很饿,回去之前,我们能不能先一起去吃个火锅,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行不行?” 时樾想去吗?
当然想。
说来惭愧, 他俩从刚认识开始, 好像就开始约着要一起去吃一顿火锅,可撞鬼了似的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想在想想还挺遗憾, 两个人居然没有在学生时代一起吃过一顿火锅。
但是目前的情况,比之填补这个遗憾, 时樾更希望他的小海藻现在可以回家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今天你已经很累了, 下次好不好?反正我就在这儿, 你什么时候空了想吃了,我就什么时候陪你去。”
下次,下次,下次……
阮荇真是怕了这个下次。
老天爷总爱跟他们开玩笑, 巧合来得一次又一次,弄得他多少承诺都成了空口说大话,没一个实现的。今天不去, 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累, 我就想今天去!”
温柔惯了的小朋友偶尔任性固执起来也可爱得要命, 像极了在对他撒娇。
时樾心尖尖都软了。
捏捏他的后脖颈,耐心哄他:“你这样子我真怕你吃到一半打瞌睡一头栽进锅里,乖, 听话, 下次去好不好?”
说着,一手捂着肚子故意卖惨:“我这胃才好,还很脆弱, 就不折腾它了吧?”
阮荇一时心急,都忘了这人前几天才胃出血来着,经他提醒这会儿想起来,愧疚自责和失落齐齐涌上,整个人像只落水的小猫咪,恹恹耷拉下肩膀:“对不起,我忘了你还病着。”
回去的路上,阮荇缩在副驾驶傻愣愣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声不吭,碎发柔软地贴在额前,向来明亮清澈的鹿眼黯淡了,连微微下垂的眼尾都透着似有似无的委屈,可怜巴巴的。乖巧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