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把手插进了兜里。
也许他们就在等春来吧。
等到了。
也就愿意走了。
说完这句话,唢呐声也渐渐远去。
唢呐一吹,就该有人走了。
听着这唢呐声,有的时候祁飞也会想,等她死后,会有人抬着她的躯体晃过原野院吗。
唢呐声还会是歪歪扭扭压根不成形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是火葬还是土葬。
这么想着,东边的夜空中升腾起一朵灿烂的烟花,慢慢地晕染在并不明亮的夜空中。
红色,蓝色,紫色,橙色...
颜色在眼中分散开。
明明唢呐声才刚刚散去,烟花就亮了起来。
悲凉和欢喜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界限分明,却又融合在一起。
“黄豆。”
祁飞开口。
“对不起。”
几秒的沉默后,黄豆的胳膊撑在腿上。
“对不起什么?”
“有关那个计划...”
祁飞的声音有些紧。
“取消了。”
“取消了?”
黄豆的声音扬起,很快又落下。
“取消就取消呗,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啊。
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祁飞。”
黄豆说道。
“原来你的计划里是不是也有去泰国这一项?”
“嗯。”
祁飞点头。
十月二十二日。
黄豆知道这个日子。
“你胆子真大。”
黄豆抽了口气。
“我反正是不敢再去那个鬼地方,一想到就难受。”
他接着问。
“你非得去吗?”
“非得。”
祁飞看着黄豆。
“他们来喊我了,这种感觉今年尤其强烈。”
黄豆盯着祁飞。
“祁飞,别去。”
祁飞也盯着黄豆,想起小时候一些琐碎的事。
他们两个好像天生气场就很相近,还是萝卜头的时候就喜欢蹲在一起发呆。
那时候黄豆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祁飞的身上也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就像一对双胞胎。
祁飞没有回答,黄豆叹了口气。
烟花又在黑夜中炸裂了开来。
“夏正行给我发消息了,他在问你的情况。”
“嗯。”
祁飞应声。
“他还给你买了糖,放在了我书包里来着,但是被那群小萝卜头给翻出来分掉了。”
“嗯。”
祁飞把手放在腿上。
祁飞转过头看向黄豆,烟花下他的轮廓不是很分明。
“黄豆...”
“你会记得我吗?”
这样问的祁飞只是在加深自己取消恶犬计划后的安心感。
黄豆垂下眼,愣了好久,缓慢地点头。
“我会永远记着你的。”
祁飞伸出手——
捏住黄豆的脸,用力地掐了一下。
“哇靠!”
黄豆把他的脑袋往后缩,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到沙坑里。
“祁飞你猛得吓人啊!疼死我了!”
婴儿肥的脸就是好捏。
祁飞站起身。
天上的烟火散开。
心里有一块地方翘起来,卷起来,最后如同海蜇一般蜷缩起来。
收缩到角落里,不再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