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 祁飞觉得自己过于悲观,立马在飞机座椅上挺直背。
这次不一样,她不是为了逃避而去。
她是为了活着而去。
她不想再浑浑噩噩地行走着, 想要活过来。
虽然有些杀身成仁的意思, 但祁飞还是选择回到曾经的地方。
这场旅途实在充满太多的未知, 她选择不告而别。
但她给夏正行留了一张便条。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 还画着一个朝天看的恶犬。
夏正行应该早就看见了。
字不多,祁飞几乎能回忆起自己写了什么。
是平常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很久以前, 我为了逃避而远离过去。’
‘不久之前, 我因为妥协想回到过去。’
‘现在,我想为了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们面对过去。’
‘等我回来。’
坐飞机的时候祁飞是靠窗的位置,看了很久的云层。
虽然在飞机上也很高,但这种高度是遥不可及的高, 祁飞并不会觉得惊慌。
她所惊慌的高度,是那种能够触及的,摔下去能见到血色的高度。
脚落地的那一瞬间,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干燥而焦灼的空气磕绊着语调上扬的泰语。
祁飞依稀能听得懂几个关键的泰语词。
打着车回到记忆中的地方。
迎面是靠着河的水果市场,潮湿的热气卷着热带水果的味道。
太阳很火,行人的皮肤大多都是黑黄色。
祁飞戴着卫衣帽子,把手揣进兜里,融入这片熟悉中。
卖水果的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但已经换了一批人,祁飞走了很久,一个熟眼的都没有看到,更不可能找到那个当初给她苹果糖的老头儿。
说实话,能找到就好了。
如果能找到,也许童年的拼图不至于一块完好无损的都找不到。
好多人高声吆喝自己摊位的水果,见祁飞没有反应后便开始用中文跟她讲。
依旧没有反应他们又换成英文。
一个摊主一边说着蹩脚的英语,一边指着用纸板做成的牌子。
“面粉...面粉打折...”
祁飞沉默着停下,买了一袋面粉,沿着河边走向自己以前的住处。
竟然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房子没有拆,慌乱而又贫瘠。
没有被翻修或者重建,熟悉的斜坡出现在祁飞面前。
这斜坡不是很高,坑坑洼洼的上面长着杂草,但是对于当年七八岁的祁飞来说,这是一条永远无法横杠的屏障。
祁飞以前试图逃出去过很多次,但每次都会在这斜坡前戛然而止,被他们抓回去,摁在地上打。
逃得次数越多,钉子就扎得越深。
渐渐的祁飞和黄豆都学乖了,学会了咧开嘴装作自己很开心,但是骨子里都染上了阴狠。
祁飞甚至想过要杀了他们,但还没等祁飞想清楚这股冲动之前,他们却自己死了。
祁飞走下斜坡,但落于平地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从下飞机到现在,这手机一直不间断地响着。
祁飞攥着手机的手发抖,但最终就是没有把它拿出来。
正因为她知道打电话的是谁,更不敢看来电显示。
几个年轻的孩子蹲在地上剥着豆子,眼睛警惕地看向祁飞。
他们的手上有泥土,也有淤青。
很熟悉的伤口,很熟悉的泥土,很熟悉的警惕。
祁飞看到这些孩子后,下意识地到口袋里找糖,却发现自己身上一块糖都没有。
于是祁飞弯下腰看向他们。
“你们要吃水果吗,我带你们去买...”
听到祁飞这话后,他们立刻如鸟兽一样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