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能赦免那些山大王还有寨子里的弟兄,我解锤归山,侍奉天妃娘娘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男子叹口气。
伸手摸她头,rua来rua去,“宝宝,你何时心中才会只有我?”
她打掉他的手,啐道,“谁是你的宝宝了!”
叶嘻嘻掀开帐子,眸光动了动。
默默看着外间的世界。
降龙山下,竟早已不是她当初逃回来时见的景象——烧焦的土地重新长出庄稼,不远处的佃农正在用茅草和泥起房子。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圆滚滚在田埂上跑。
被血浸染过的土地,重焕生机了。
她叹口气,杵着下巴。
心想,再也没有比人更顽强的东西了——她在山中守着仇恨,外间竟早已忘了。
男子从后面轻拢她身子,蹭了蹭,“宝宝,我寻你很久,你竟一点也不记得我么?”
她心中泛起涟漪。
最终摇摇头,眼里只有现在的世界,丝毫不觉原来的生活。
“好,我请奏父皇赦免那些山匪。”敖潜垂眸,慢道。
三个月后。
叶嘻
嘻在京中玩够了,领了赦免状,骑马回降龙山。
寨子已经烧毁,昔日的弟兄们分了土地,正在开荒。她骑马在山上跑一圈,抱抱二当家刚出世的大胖闺女。
摘了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回了天妃庙。
主持用花扫了她的身子和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天妃娘娘保佑,你这孩子真是命大。”
一年后,天妃庙旁起了龙神庙。
当朝太子殿下带了两个侍卫住进去。
叶嘻嘻挑水,他坐着推椅跟;叶嘻嘻种地,他在一旁抱着饭盒和水囊,怕她饿着渴着。
天妃庙捡了弃婴。
他过来,捐些银两,赠点精米。
旁人不知他是太子。
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在庙里修行。叶嘻嘻不耐烦搭理,却被敖潜日复一日的陪伴打动。
她问,“天下都是你的,你怎就蜷在我们山?”
“这山叫什么?”
“降龙山啊。”
男子笑了笑,眉眼一片落寞。
二人隔着一亩地,一直陪伴到六十年后。
叶嘻嘻七十八岁,身子硬朗,还能下地干活呢,眼睛却看不太明。敖潜还是和六十年前一样。
天神容貌。
不染尘垢。
她的美貌却早已消失。
六十年前,人说龙神庙的瘸子配不上天妃庙的嘻嘻大王。
六十年后,敖潜推椅在后跟着,为她递水送帕,不认识两人的后生见了,还要招呼道,“奶奶,您孙子可真孝顺呐,这年头,这样孝顺的孙子不多见了。”
她气归气,却不再辩解。
也许年纪大了。
很多事情都不再重要。
直到某天走不动,喘气都费劲,叶嘻嘻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云卷云舒,才呐呐问出心中疑问,“你怎不会老,我都老成树皮了……难道你是神仙?”
“嘻嘻……”敖潜默默翻下推椅,摘了小白花戴到她头上,伸指捋顺老人雪白的发,“我的宝宝,莫睡着了。”
若这世无法清醒。
恐还要在镜中等待叶嘻嘻第二世。
他等得,她本来的寿元却等不得。
敖潜一遍遍念她名字,生怕心爱的女子睡过去,再不醒来。三月暖春,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随风吹来,落在他发间、颈上,还有衣服褶皱里。
男子清贵的眼缱绻温
柔,比晚星还亮,掩藏很深的痛一闪而过,不肯叫她发现。
好美啊他。
这画面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