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防被穆骏一把扯住了手,吴祈宁回头一看,穆骏一双眼睛黑黑直直地看着她,猛一看居然有三分的死不瞑目,怪吓人的。
吴祈宁拍拍胸口:“干嘛啊,穆骏哥,要喝水?”
半晌,穆骏问了一句话:“小宁……你……爱我吗?”认认真真地语气,胀红了一张脸地进退不得。
“誒……”吴祈宁突然顿住了,这话问的,“怎么了?穆骏哥?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年五一结婚么?”
穆骏固执地摇摇头:“我是问你爱我么?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好简单的问题。
吴祈宁居然一时语塞。
她下意识的反应是:不知道哎……
吴祈宁想了想,吞口唾沫,坐在穆骏身边,明快地笑出来:“爱啊,我当然爱你了。”她做销售很多年,对售后问题的第一反应总是要把这事儿压下去再说。以吴祈宁的温润和蔼,很多事儿都是让她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然穆骏多年清修,心底总似有三分赤子之态,反而有点儿直指人心的道行。
他很固执地看着吴祈宁:“真的吗?你真爱我吗?”目光灼灼,像个孩子。
吴祈宁好笑着拿起穆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得朗朗上口:“我爱你啊。从我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爱你啊,好多年了。你忘记了?从我给你吃炸酱面,我就喜欢你了。我不轻易给人吃炸酱面的……”说完了这几句,许多回忆涌上心头,吴祈宁也觉得自己无疑是爱穆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真诚了起来,真诚而且有点儿紧张。
穆骏“哦”了一声,慢慢地放开了吴祈宁的手,躺倒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他很宽容地微笑出来:“嗯,我知道了……”然后很正色地拉住吴祈宁的手:“小宁,我爱你,你知道吗?”
相较躺着的穆骏而言,坐着的吴祈宁笑得和煦一些,她摸一摸穆骏的额头,并不热烫:“嗯,我知道。睡吧。你累了。”
嘴上这么说,吴祈宁心中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大敌当前,巨大订单即将开工,要做的事儿车拉斗量,你们大老爷们儿一个两个的这是怎么了,病娇附体?
果然刘熙说得对,世界是靠女人撑。
但是此时她觉得她有义务哄着穆骏,让他平顺地把这单生意做完,这样才符合他们两个的利益。就像刘熙照顾盛年那样,才像个负责任的成年人。
屋里很暖和,穆骏酒气上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吴祈宁有几分沉郁地坐在穆骏身边,抱着膝盖看着这个男人。她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儿,自己居然不再觉得爱情是重要的事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想法让她有点儿沮丧。
在她的认知里,女孩子应该觉得爱情是件重要的事儿。
有爱情,会比较幸福。
可是吴祈宁发现自己有点儿爱不起来了,她现在只是在一件件地把事情做完。
有些事儿对她来说是责任,有些则是惯性……
据说每七年人的细胞会从头到尾更生一次,新陈代谢,除旧迎新。无论你多爱一个人,到七年头上,都会淡了。因为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而他么,也不再是当初的他。
而吴祈宁认识穆骏,显然不止七年了……
吴祈宁呆呆地看着穆骏:这个人吧,不见的时候,想念。见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她的生活太多刺激,种种丰富多彩。以至于爱……都放在其次了……
想着想着,她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什么是爱?说不清楚。也许我不是那么爱他,但是他对我最最合适。
她是大姑娘了,这些年行走江湖,见多了各种恶心。吴祈宁深知这年头儿找一个自己身体、神志都不排斥的男人,有多可贵。
生物学上,这种选择可能来自基因的巨大差异,有利于未来子女健康。
心理学上,去宝姐那里嫖过的男人总让她有三分生理性的膈应,这事儿就如同餐馆里没洗干净的菜,食客不能知道,知道了肯定咽不下去。
而在吴祈宁的内心深处,她总还是惦念着那个系着围裙,对自己说好好读书,然后给自己打一个蛋卷的青年男子。
很滑稽,吴祈宁总觉得那个男人并不是眼前的穆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