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祈宁说:“行吗?冷不冷啊?”
刘熙点了点头:“我觉得行。有空调呢。”她环视了吴祈宁家里的东西:“再说你这一屋子家具不能就留给人家吧?急切之间你搬到哪儿去?我看啊,干脆,咱们原料仓库现在也没什么存货了,我给你开辟一角儿,把东西都存进去得了。回头你在想辙。我看你今天别上班去了。在家收拾收拾东西吧。够你忙活的。”
李文蔚也点头:“这是个办法。那一会儿上班儿去,我就安排原料仓清理出来给你腾地儿。”
吴祈宁觉得怪对不起大伙儿的,有点儿臊眉耷眼:“那要不然,等童培培给我汇款了。咱们就去住酒店吧。”
刘熙说:“钱到账再说。享福的事儿不着急,咱们先想最坏的打算。”
盛欣干了这么多日子的苦力,也比较有眼力见儿了:“丹朱啊,你今天,要是没课,你在家帮你小宁姐姐收拾东西、打包。我一会儿到单位,打发个人给送纸箱子回来好搬家用。勤快点儿啊。”
刘熙说:“我去看看哪儿的办公室能住。最好找后头,严实。”
吴祈宁刚有点儿感动,想跟这帮人说几句暖心的话,譬如说:姐妹儿实在是太挺我了。跟着我净吃糠咽菜了什么的……
她话还没出口,这几位已经擦擦嘴预备上班儿去了。一点儿煽情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下。
都是职业女性,杀伐决断就是这么干脆利索。已经议定的事儿,没有二话,执行力杠杠的。
她们就跟戏里面下凡给七仙女帮忙的六个姐妹儿一样来去如风,说走就走。大伙儿都忙着呢。
转瞬间,家里就剩下吴祈宁和丹朱在家大眼瞪了一会儿小眼儿。
该干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做起。
丹朱挺会干活儿,说:“要不然,我先刷碗去?宁姐姐你看看咱们怎么办?”
吴祈宁环视了一下儿自己的家,从她当资本家的爷爷那辈儿起,他们家就住在这里了……
姜黄色小院栅栏是当初她爸爸亲手钉的----油漆有些斑驳脱落,款式还带着那个年头儿特有的因陋就简。带着纱衬的玫瑰花的窗帘儿是她妈妈当年选的,吴祈宁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妈妈还是个勤俭的少妇人,这样的落地窗帘并不多见,妈妈当时摸着这块当时价值不菲的巨大布料犹豫了良久,还是爸爸最后毅然决然地掏了钱。
吴祈宁就笑了,爸爸在的时候他们家境很好的。
吴祈宁慢慢地走到了楼上,用手摸了摸自己房间的门框,门框上有一条一条深浅不一的细细划线,那个记录代表着她成长过程中的身高。吴祈宁好脾气地摸到了最下边一个:自己也曾经不够一米过呢,是个软软的,小小的小姑娘……
抬头四望,雪白的房屋是穆骏后来主持粉刷的吧?虽然那次装修是妈妈牵的头儿,但是具体施工穆骏没少跟着盯着。后来好多边界细致的活儿还是他亲自补上的。譬如说这个小飘窗,就是穆骏后来一手一脚改出来的。他刷漆的时候,特意选了她房间原样的复古木色。据说这个漆他调了很久。
穆骏后来对吴祈宁说:“喜欢这个飘窗吗?我猜你会喜欢。我记得你当初在我店里帮忙,好好椅子不坐,非得坐在窗边看书。一条大长腿垂在地上的样子,短头发被风吹起来,像个故事里的英俊少年。”
想到这里,吴祈宁笑了,她打横在飘窗边,一条腿舒服地垂在了地上,手指细细地感受着木头的质地,想:他做这个的时候,我正在越南吧……
不期然,抬头看到墙上还有黄凤打偏了的过墙眼。穆骏并没有怎么遮掩那个,只是草草地刷了点儿白浆,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仿佛是个疤痕,或者一个记性。
深深地呼吸一下儿,这个房间里还氤氲着盛颜最喜欢的檀香味道没有完全散去。
吴祈宁笑了,对着空气说:“盛颜,你会不会跟我走?”
阳光照进了房间,暖洋洋地扑在人的身上,并没有人回答她。
吴祈宁突然捂住了脸,脓包地蜷缩在了飘窗上,让长长的窗帘把自己跟这个世界都隔绝开。
她得装一会儿死。
让她动手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太难了……
就这么着,吴祈宁这一天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左看放不下,右看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