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倒是压低了语声:“我说美女们,眼睛也都活儿点儿,看看周围,最近咱们这边儿不三不四的人可挺多的。头两天往我们院儿里扔死猫死狗。小超市知道不?门口让他们泼了粪了……哎哟……我说……这也不嫌脏……”
小陈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儿,晚上工厂里的狗总叫。门卫大爷的灯泡都给打碎了,反正你们走了,我是不太敢出门。”
吴祈宁知道厉害,谢了沈姐,说肯定多小心,心里多了一重愁事儿。
这个时候,丹朱端着饭碗,默默地挨了过来:“小宁姐姐,你别怕。我保护你。”
吴祈宁“哎”了一声。
丹朱小脸儿绷得紧紧地:“在我们那儿,我打过狼!我不怕他们!”
吴祈宁苦笑一声,你说老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用之草。丹朱小可怜儿的都有自告奋勇的一天。她笑嘻嘻地揉了揉丹朱的小脸蛋:“哎……好……不过我觉得不至于,你自己小心就对了,知道吗?”
丹朱笑了笑,变戏法儿似的从裤子里变出来一把藏刀来。
灯光底下冷森森夺人耳目,吓了吴祈宁一跳。
不过你还真别说,藏族姑娘丹朱和这把藏刀在一起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突兀。可见一方水土一方人,拿着刀的丹朱威风凛凛地那么好看。吴祈宁很是羡慕地摸了摸她,心中慨叹:我大汉族的尚武精神这些年是萎了啊……
头一夜在佛堂睡觉,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既到戒台宝寺何不悟彻洞天?吴祈宁让刘熙带着盛川睡在罗汉床上,自己在墙角支了张行军床。好在铺盖都是家里带来的,开足了空调倒是不冷。
本来什么都好好的,就是刘熙坐在罗汉床边儿上的时候,抚摸着床帮,愣怔了很久。
吴祈宁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那年她刚上班,偶尔看到盛年酒醉,伏在刘熙怀里撒娇的往事。
这才几年,竟然床榻依旧,物是人非。
吴祈宁闷闷地说:“其实……其实盛总对宝姐也没什么真心在……他说爱你的音频,想来你也听见了……他也是不得已……不行,你就饶……”
刘熙抿了抿嘴,倏地打断了她:“现在越南是雨季吧?”
吴祈宁想了想,说:“是的。”
刘熙笑了笑,慢慢地说:“那你说,现在他是不是和她在窗边儿喝酒呢?雨打芭蕉,温酒话梅……”
吴祈宁怔忡了一下儿,不说话了,是啊,盛年也并没有断了宝姐,让正宫娘娘怎么下台阶儿?
她愤愤地想:渣男!
然后赌气似地躺下了,耳边只听见刘熙幽幽地叹了口气:“川川,我们睡觉。暖不暖啊?”
这一宿吴祈宁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的,快到凌晨才酣然一梦,梦里也不消停:火光冲天,断瓦残垣,分明有越南人黧黑的面孔朝她冲了过来,喊打喊杀,穆骏浑身是血的抓着她的手让她赶紧逃,“嘭”的一声巨响,恍惚间詹爷爷的双管枪冒出了枪口焰,……
吴祈宁翻身坐起,胸口砰砰直跳。慌忙忙地打开了手机,一条穆骏的语音微信:听说搬家到工厂住了?自己小心啊。不要受寒。
此人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吴祈宁听了好几遍,才慢慢地安心下来。抬眼看看窗外,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再躺下,确是真的睡不着了。
吴祈宁穿上衣服,走到了外间办公室,拉开窗帘一角往外张望,果然工厂正门口人影摇摇的。刚才那“嘭”然巨响并非事出偶然。
她安定了一下儿心绪,坐在办公桌边打开了笔记本,吴祈宁思量再三,给詹爷爷发了一封EMAIL,总体的意思是:还有一个礼拜货就出全了。您好不好亲自过来品检一下儿?
詹爷爷那边儿回信还是比较痛快的:你管饭吗?
吴祈宁托着腮帮子,就笑了。
上班的时候,吴祈宁正式接了法院的传票,几家企业联合诉金熙科技欠款一事。开庭的日子还早,下个月二十五,整不好这事儿就能拖过了年。最让她心头一跳的是,果然法院已经封了金熙科技和她本人常用的一个私人账号。
吴祈宁一身冷汗,还好还好,昨天把钱转出去了。
她坐在那里琢磨,就为了这几万块钱的小小民事案子,我人民法院动作如此之快,也是让人瞠目结舌。而且虽然金熙科技是她的独资公司,但是好歹是有限责任公司,居然连带的把她的私人账号也封了,这底下要是没事儿,打死她都不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