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童语,货真价实地小兴奋,小孩儿大眼睛闪了闪,高兴地跟去迪士尼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盛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简直跟《恐袭波士顿》一样。可咱们没炸了马拉松比赛啊,怎么还给逼着住到船里,还有天理吗?”
李文蔚的语调出奇的平静:“苏格拉底是无罪而死的。布鲁诺也没做错什么。”
吴祈宁双臂枕头,看着低矮逼仄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笑了出来:“所以文科生理科生1:1了。你们怎么不提耶稣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大的临时卧室里传出来“嗤嗤”的笑声,刘熙的心情好像也好了很多:“睡吧睡吧。还耶稣呢?明天白天我看你们椰蓉也吃不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丹朱小声地说了一句:“明天……明天……咱们能好点儿吗?”
没人说话,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你说什么叫好呢?
静了静,刘熙问:“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钱?”
吴祈宁捏了捏自己单薄的口袋儿:“本来还有两万,前两天打点在宝鼎轩了。手头儿也就剩下一千四。”
李文蔚叹口气:“我还九十八。哎,你们别瞪我,我还给车加了一百块钱油呢。”
盛欣说:“我还有二百多吧。”
丹朱怯生生地说:“我有五百四……盛欣姐姐……”
李文蔚呵斥:“你留着,要给也得给我啊。”
丹朱小声地“哦”了一句,悉悉索索地掏口袋儿。
吴祈宁笑:“丹朱,别理她。”
刘熙点了点头:“我还有三千一。哎,我看,怎么也够了。”
吴祈宁说:“公司账上还有点儿。集装箱、报关,我看了看也够了。不碰上事儿……就够了……”
想一想,大概是够了。
当抽象的“好”字儿被量化了之后,大伙儿不由得都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屋里隐约有了鼾声。也是,这一天,够折腾人的。
吴祈宁翻了个身,对着白花花的LED灯,她睡不着。或者不只是刺眼的LED灯光灯的缘故,她忽然开始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以及床头那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那盏灯是穆骏和她同房之后专门为她安的,当时是笑嘻嘻地说方便他灯下观美。吴祈宁觉得穆骏单纯是担心吴祈宁起夜害怕而已。
很温暖的,昏黄色的光源……
迷蒙间仿佛魂魄离体,她浑浑噩噩地坐在熟悉的房间里,柔软温暖的大床,玫瑰色的窗帘,屋子里有沐浴过的味道……有个声音说:“你别怕,我陪着你……”
是谁踏在小楼的木质阶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耳熟又心安,听着听着,莫名就会红了双颊,一点儿点儿羞涩的期待,新妇等待良人入房的期许和惊恐……
一转头,分明穆骏已经微微红着脸坐在了床边儿,床上娇娆的女子发如墨玉,身段玲珑……
他千般温柔万种体贴地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
大好儿郎,如花美眷。
吴祈宁往后退了两步,非常困惑地思索,那么……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看着……
床上的一对鸳鸯在温存燕好,丝毫不避讳她的存在。
她分明听到,穆骏在一声声地喊她:“宁宁……宁宁……”
吴祈宁恐惧地摇头:不……她不是的……穆骏哥……我……我才是……
倏地,床上的男子仿佛痛极地抱住那具肉身,呐喊出声:“小颜……”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吴祈宁飞快地往后退,猛地碰到了什么,后背硌地好痛,她骇然回头,自己已经抵在了桌子旁边儿。这张实木的大写字台,年代久远,木质醇厚,穆骏时时坐在旁边绘图推演着什么,她再熟悉不过。
此时桌面上纷乱散落着蓝底金字儿的纸张……
穆骏的字迹宛然其上,笔画嶙峋: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莫名地毛骨悚然,有人在凭空问她:你为什么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