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作为一个曾经自学了民谣和指弹不到一年的新晋吉他手异常兴奋,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从上校内网招募新成员一直讲到今晚的非正式路演是该穿校服还是私服。
谢沉话少,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打断了一下他提议戴爆炸头假发穿高腰皮衣往帆布鞋上贴铆钉的危险想法。
“没时间回寝室换衣服,就校服。”
陈楠还觉得可惜:“第一次演出,真的不要搞点特别的?”
杨司乐:“你穿,站中间。”
陈楠:“我要是能搞到这一身装备,站中间就中间,下一个出道的就是老子。”
谢沉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楠:“今天要弹的几首曲子练熟了?”
陈楠立马把杨司乐往他和谢沉中间一拉:“……我果然不配,还是该队长站C。”
绿灯亮了,三人过街找馆子。
冒菜馆位置深门面小,几乎在巷子的尽头,但客人可不少。此时正值饭点,店里只剩下最后一张在路牙上的空桌。
陈楠拉开板凳坐下,饶有兴致地往内座瞧:“郊区的生意原来这么好做?”
杨司乐抽了几张纸把木桌上滑腻的油渍揩干净:“有专门探店的吃播来过,评价很高,所以生意才这么好的吧。”
谢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动手把椅面和椅背擦了两遍,不大自在地在他俩的对面坐下了。
他从没来过这种店,他妈妈也绝不允许他到这种卫生条件明显不过关的地方吃这种重油重盐的饭菜,以致他现在想融入这个环境都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和尴尬几乎掩饰不住。
忙得不可开交的服务员瞅见店外来了一桌新客,雷厉风行地把一张糊满了陈年污渍的塑封菜单放到他们桌上,然后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已经做好了记菜名的准备。
“我们店是特色小碗冒菜,招牌是冒牛里脊冒脑花儿和冒兔肚,四位要来一份儿不?”
谢沉清不愿拂了杨司乐的面子,清清嗓子极力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对类似场景很熟练的客人。
“四位?我们只有三个人。”
服务员用圆珠笔笔尾指了指他身后:“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我看你们穿的都一样。”
从半分钟前就没说话,一脸复杂地望着某处的杨司乐:“……”
同时发现的陈楠不禁轻声叹道:“齐了。绯闻男主角,绯闻女主角,”他同情地看向杨司乐,“还有我们最无辜的炮灰男二。”
谢沉一脸懵逼地循着他俩的视线往后看,这才发觉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正在仰头看宣传灯箱的音中学生。
他定睛一看——
“……施、施年?”
施年闻声,低下头来,一副比他还惊讶的样子:“谢沉?好巧,你也在这儿吃午饭啊?”
陈楠凑到杨司乐耳边:“这也太卑微了……吧……”
杨司乐有点看不过眼,替施年解释道:“可能真的是巧合。”
陈楠:“隔壁那么多巷子,前面那么多家店,偏偏在这家碰见了?你看看店里除了我们还有音中的人么?”
服务员婉转地催促道:“几位是现在点还是等会儿再点?”
杨司乐冲服务员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再看一下菜单,想好了再叫你吧。”
完全陌生的环境,令人头疼的巧合,谢沉手足无措到耳根子都红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杨司乐看见施年背着双肩包站在店铺中央的过道上,随着时间流逝,笑容越来越僵硬,几乎快维持不住,活像个带着自己最珍惜的玩具去幼儿园和同学分享,却仍旧没人愿意分神看他一眼,只好独自站在角落哭的可怜小朋友。
这让他想起来小学三年级,施年因为在座位上呆不住被生气的老师叫到教室后面罚站的时候,他也是口头上说着无所谓,等放了学才躲到他俩常去的主席台背后,一边打自己的手心拧自己的腿,一边哭得涕泗横流。
杨司乐突然觉得,那个成绩优异,在校乐团里大放异彩的“施首席”或许真的比“年年”更好。
至少比这个追着喜欢的男生追到了一家苍蝇馆子的年年好。
事实上,施年自己也后悔。当时还不如跟着张晴好去网吧,他宁愿坐在挂机的电脑前想东想西猜来猜去,也不想看见谢沉尴尬难堪厌烦的神情。
“好像没空位了,我……”
“就坐这儿吧,谢沉旁边。”
两人同时开口,杨司乐又扯了一张卫生纸,当着施年的面主动把谢沉左手边那块地方重新擦了擦。
施年愣了,当场就把“杨司乐是情敌预备役”的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
杨司乐长得确实怪好看的,哪怕不戴眼镜也没他以为的那么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