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睹物思人总是有道理,翟雁声看着程郁留下的东西就心里痒痒。这样日积月累地看下去,最终做出追到云城的事情来,虽然并不符合翟雁声的性格,却也处于情理之中。况且翟雁声原本也就是势在必得的性格。
翟雁声想着程郁现在回来了,那就前尘往事尽数翻篇,他要对程郁好一点。程郁不爱见翟家那些亲戚,那不见就是了。
不光程郁不爱见翟家的亲戚,翟雁声也不爱见,年年过年时节登门,一阵寒暄恭维,听得翟雁声耳朵都要起茧子,可他现在是一家之主,里里外外少不得他去映衬着。翟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都指望着翟雁声的能耐吃饭,哪怕一人只说一句奉承话,加起来也够翟雁声受的了。
他在厅堂里同亲戚们说着话喝着酒,心思却已经飘到程郁那边去。儿童区一阵欢声笑语,翟雁声猜程郁一定把小孩子都哄得很好。他总是这样,温和,柔软,而且有耐心。即便是翟宁宁那样脾气骄横傲慢的小孩子,在程郁身边也满满变得活泼可爱,有了许多小孩子应当有的性格。
年夜饭将至尾声时大部分孩子都已经累了,程郁听见前厅散席的声音,知道亲戚们都要过来接孩子,于是抱着熟睡的翟宁宁轻手轻脚地上楼了。
翟宁宁有了些分量,但并不很重,窝在程郁怀里时睡得很香,她蓬松的卷发已经不卷了,软软地贴在额头上,比醒着时那副混世魔王的模样要柔软许多。
送客的事情翟雁声没有再盯着,陪他们聊了一整晚的家长里短已经是翟雁声承受的极限,若是再送到门口,听他们说些祝福与寄托,那翟雁声腿都要站酸了。他将这些事都交给家里的其他人,自己则径直去了翟宁宁的房间找人。
翟宁宁已经睡着了,程郁伏在床上看她睡觉,翟雁声推开门时看见程郁的半张脸。房间的灯关了,只有门厅前的一盏小灯亮着,给程郁的侧脸勾出一个优美的轮廓。他看起来很忧郁,有种楚楚可怜的劲儿。
但程郁不知道,翟雁声最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劲儿。看到这样的程郁,翟雁声总觉得心里痒痒的,像隔靴搔痒似的,浑身都是残酷暴戾的念头。
程郁听见响动,转头看见翟雁声进来,轻微地瑟缩了一下,他虽然坐起身,却向后靠着,想尽力避开翟雁声。
翟雁声告诫自己尽量要对程郁温柔一些,所以看到这样的程郁,翟雁声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低声道:“走吧。”
程郁磨磨蹭蹭站起来跟在翟雁声身后上楼,进了房间以后程郁站在原地,翟雁声又指挥他:“去洗澡吧。”
程郁洗了澡出来,又木讷地站在客厅里,翟雁声看见他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么拘谨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这就是你的家,你随便坐。”
翟雁声让程郁去做,程郁莫敢不从,连忙走到沙发边坐下,翟雁声又盯着他,问:“干坐着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都行,以前你在这里都做什么?”
问完这话,翟雁声和程郁同时沉默了。翟雁声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鲁莽。程郁来自己房里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床上那点事。他跟程郁没有正经聊过天,但却正经做过无数次。程郁身体的一点一滴都是翟雁声调教开发的,他很难完全舍弃这种怀有成就感的心情。
末了翟雁声大手一挥,道:“行了行了,去睡觉吧。”
程郁如蒙大赦,连忙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可他毕竟下午才睡过觉,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翟雁声也躺在床上了,他不敢翻来覆去地惊扰翟雁声,只闭着眼睛装睡。
装了一会儿,翟雁声开口了:“不睡觉,那就说说话吧,程郁,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程郁被他拆穿,睁开眼睛,在黑暗里沉默一瞬,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城?”
翟雁声气极反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这半年过得好不好,结果你就这么急着回那个鬼地方去?”
程郁没有说话,翟雁声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程郁先拗不过,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他说:“我初六就要上班了,初四回去的话,初五还能休息一天。”
翟雁声的声音本就低沉,在夜里就显得更加深沉,带着化不开也说不清的情绪:“你急着回去,是惦记着那份工作,还是惦记着那里的人呢?”
程郁心头大震,他慌得不得了,连话也不敢接,怕自己因此说错了话。可翟雁声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翟雁声平静而冷淡地说:“程郁,你的心已经跑了。”
程郁第二天就被翟家的管家阿姨请到了一楼他自己的房间,翟雁声出门拜年了,翟家二老又不见客,家里没什么人,管家阿姨帮他换了新的床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