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姑娘_作者:魏月半(13)

2018-02-24 魏月半

  那时小小的纹身姑娘还不是纹身姑娘,不是一道恰到好处的人形彩虹。像是一株芽,健壮的生机勃勃的芽,带着淡淡的嫩黄色彩,单一而不单调。如此说来,纹身姑娘的确是如精灵公主般惹人喜爱的,但她总是孤独的一个人蹲在花坛边,被浇花的水龙头湿透全身,可爱的精灵公主,总是一只小小可怜的雨中小鸟。鉴于如此湿漉漉的样子,已经让小小的女孩哭泣,大人们会假装没看到纹身姑娘不再继续伤害她,纹身姑娘就能安然的自顾自怜,蹲在一个角落里抹眼泪,但那些小孩总是被恐吓的调皮鬼,对于恐吓自己的未知恐怖事物,一旦变成了已知的无害存在,自然要将隐藏在心中的害怕转变成怒意发泄出来,被水龙头淋湿的小纹身姑娘,缩在角落里,还得被水盆水袋砸来的水淋得更加湿润,或是孩子们装来的水不够清澈,水里有些细碎石子,会打破纹身姑娘的皮肤。但孤独的纹身姑娘不能离开离她已经很远的孩子们,总湿漉漉的远远看着他们的欢笑,追打。纹身姑娘唯一能靠近的机会只有俩次,在同一天,一次是俩个小孩之间的搏斗,纹身姑娘愣愣的看着俩个工整,一丝尘埃也没有沾染的男孩互相臭骂,骂到词穷,至今纹身姑娘仍旧记得那样一场骂战,骂完长大后的纹身姑娘所能想到,或是不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并没有结束,骂战结束后是肉搏战,相比于俩个男孩口头上的硝烟四起,身体搏斗上则要平淡的多,纹身姑娘看了似乎觉得他们是惊雷响彻过后只下了一滴雨的天空,初一触碰,就各自哇哇大哭起来,各自反方向离开,后面的战场交由总恐吓他们的大人处理,用一场更加精彩绝伦的骂战,或是真正直面鲜血的肉搏战,刀战,枪战这类型的战争结束。第二次有机会靠近,也同样是俩个男孩的对峙,之所以是对峙,是因为纹身姑娘看到他们身上有女孩子不太感冒的某种还不能懂的气势,在安静中滋生。纹身姑娘欣喜,来自于终于找到比湿漉漉的自己还不如的人,一个男孩裤管子处破了个洞,另一个男孩浑身完好,但显然他们调皮不可阻挡,浑身污黄污黄的像是泥捏。毫无疑问,他们相对凝视,不发一言,纹身姑娘感受到他们强大的气场,紧接片刻沉静,打破僵局的是一对凌空飞踢,俩个小孩各自不稳摔倒下来,随即起身,就在纹身姑娘被淋湿的花坛边,浇花的喷水如雨,俩个孩子一翻争斗,以其中之一的小孩落败,呜呜哭泣着率先离开结束。纹身姑娘只是孤独哀伤,一旁看着他们的热闹,远远的看着。离去的小孩走出不远,被先争斗的俩个男孩拦下,嘲讽着一阵辱骂,胜利留下来的男孩走到失败者身旁,俩人一同冷冷的看着产生了阶级对立的俩个男孩,但他们没有出手,准备离开。显然的是,他们如纹身姑娘一样被孤立,并不能如此轻易的离开,辱骂之声尤其伶俐,当然俩个男孩很快忍受到了极致,选择了出手,辱骂的男孩又惊叫着逃去,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俩个大人合力而来,轻松拿下俩个毛头小子,三拳俩脚,俩个男孩无力再战,趴在地上继续被大人麾下的男孩辱骂,并吐口水。纹身姑娘在此刻感觉到小小的女孩内心,有一抹压制不住的东西在敲打自己的胸膛。

  叉腰仰头的男孩辱骂趴在地上俩个男孩的话语,纹身姑娘小小的耳朵已经听得麻木。

  那时,纹身姑娘嘴里有一对尖牙。

  纹身姑娘咬了那个处在大人麾下的男孩,男孩哇哇大哭着,躲在大人膝盖里。纹身姑娘仰着头,洁白的牙齿猩红,一对尖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大人惊叫一声,已然被自己用来恐吓孩子的古怪事物恐吓到。

  其后,纹身姑娘被锁进了医院。离开医院的时候,一颗牙隐藏在嘴唇里,一颗牙被纹身姑娘摇下,留给医生一个牙龈上浅浅的坑。有了嘴中可见的缺牙,纹身姑娘的形状变得平常,真正的可爱起来。可那样可爱的纹身姑娘咯咯的笑,就习惯了掩嘴的动作。

  难得是个不那么滚烫的天,随着老头狡猾大笑的离开,纹身姑娘从小屋里拉出来椅子,摆在小屋前,拦住了小屋与栏杆之间的方块砖路,仰躺下来,门帘搭柔柔的搭在纹身姑娘的额头上,她还能看着柔和的天空里的蔚蓝,没有她钟爱的鹧鸪鸟,一行行鸟来回的飞成一个一字,或是7字。感到那鸟群就是自己,纹身姑娘闭上眼,脸上漏出一个酒窝,不用手遮掩也不会让尖牙暴露在阳光下。又在路过的老人对纹身姑娘说“纹身姑娘,今日怎么不在栏杆上,躺椅子里了?”纹身姑娘侧头掩嘴善意微笑回应,并不回答。只有在感到轻快的偶然时间间隙里,纹身姑娘才会将椅子摆在阳光下,躺下来,这种时刻,纹身姑娘不咯咯的笑,只漏出一个酒窝,在内心里一个人轻笑。不用搭在栏杆上,仰头向往蔚蓝天空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