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干什么?”游霄问他。
何觅说:“我帮少爷吹头发好不好?”
听着像是回答了问题,又像是巧妙地避开了问题。游霄在书桌边坐下,切了一小块蓝莓蛋糕,何觅则当他默许了,忙不迭找出吹风机,等他吃完这一口之后,开始帮他吹头发。
热风呼呼地扑到头发上,何觅的手指在发丝之间拨弄穿梭。游霄没再动作,垂着眼睫感受他的动作,一偏头,还能从房间玻璃窗的倒影上,看见何觅的侧脸。
他头发不长,很快就吹干了,何觅又仔仔细细用手指帮他梳整齐,这才把吹风机收起来。
游霄继续吃自己的蓝莓蛋糕,不知何时,何觅凑到他脸边,很讨好地问:“能分我一口吗?”
“阿姨又不是只弄了一块。”游霄说着,切了一块,用叉子叉起来。何觅露出笑容,一只手撩起自己耳边的发,免得沾到奶油,然后才张开嘴唇来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游霄闻到一股有别于蛋糕的馨香味。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又仔细闻了一下,问:“你脸上什么味道?”
何觅眨了眨眼睛,吞下蛋糕,说:“嗯……应该是护肤品的味道吧。”
游霄怔住,有点儿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何觅解释说:“上次少爷说我皮肤晒粗了,我就回来查了一下,用之前打工的钱买了些护肤品,想好好保养……”又说,“少爷要不要摸一下,有没有变得好一点?”
游霄的表情顿时变了,似乎是觉得他不可理喻,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为了他一句话而特地去保养自己,游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磨了两下牙齿,抬高了声音:“我有让你这么做吗?出去!难闻死了,离我远一点!”
何觅决定去打工做兼职的时候,游霄心里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的,不论如何,何觅开始尝试新的生活,总是好事。但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就因为他一句话,被何觅拿来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上。
并不是说男人不能对自己好一些,也不是说何觅不能想要保养自己的容貌皮肤……但是何觅这么做的理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这让游霄无法接受。
有些时候,压倒骆驼的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游霄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他的脑海里都只有一句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句话,他已经想过无数遍了,但在这个时候,它的存在感忽然变得强烈起来,强烈到令人无法搁置,令人焦躁难安。
一个人为了你而特意装扮、保护自己的容貌,放在一般人眼中,这或许是让人感动心动的。游霄也不例外,他有一刹那再次产生了何觅喜欢他的错觉,但这已经有过太多次了,游霄已经能够近乎麻木地扼杀掉它,再去想更应该考虑的事。
他对何觅的影响大到这样的地步,哪怕何觅上了大学,换了新环境,进到许多人都会脱胎换骨的一个时段了,却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何觅的世界是围着他转的,一切的行动都是以他为基准而考虑的。
甚至是他们之间的肉体关系,何觅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只不过是他想这么做,所以何觅就顺水推舟和他做了而已。
他还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吗?继续这种畸形的关系。
快要天亮时,游霄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这次他做了个和往常都不同的梦,梦里只有两颗星星置身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围绕着彼此寂静地转动。过了很久很久,大的那颗行星忽然开始拆解自己,开始坍塌碎裂、分崩离析。于是引力消失了,围绕在它们之间的物理法则不再成立。小的卫星终于脱离轨道,脱离卫星的身份,开始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到了周一,何觅回到学校,他则罕见地睡晚了,午后,他和母亲一起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喝下午茶。
游夫人和他说了些小八卦,游霄听得不认真,她知道他不喜欢,也就不说了,转头关心起更重要的问题来。
“霄儿。”她问,“你决定好要去哪个学校了吗?”
曾经问到这个问题,游霄都是含糊其辞,用“还没考虑好”来回避。但这次,游霄却开了口,说:“嗯,想好了。”
游夫人弯起眼睛:“跟妈说说?”
游霄道:“我要出国。”又说,“就去C大吧,这几天我就开始准备申请的材料。”
富家子弟出国深造是常有的事,游夫人早有心理准备,只说回头和他爸爸说一声,提前把在那里的房子买好。
“你回头记得和小觅说一声。”游夫人又说,“他本来还期待等你大学继续和你一起住呢,这下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