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位御主_作者:南野扬(255)

  最后,一双双膝盖扣压进泥泞之中。

  如泣如诉的哀求,只为了祈求这个人的归还。

  他们用身体堵住了囚车前行的路。

  英格兰士兵神色僵硬,冷着脸呵斥。

  金属链条哐哐当当的抽击着地面,溅起的泥水飞扬。

  人群发出惊呼,红色在天空下飞洒。

  太阳那么的明亮,映得泥土上软薄的鲜血似乎也赤红辉煌。

  “住手!”少年发出了这一行来的第一声呵斥。

  愤怒在他的眼底染上一层薄红,不……或许是想要流泪也说不定。

  “……别这样。”他向着人群,露出了一个笑容,“拜托。”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看的笑容。

  少年清俊的五官皱着,与眼眸中不易被看出的脆弱水光纠结在一起,扭曲出歪歪扭扭的笑。

  他的话总是有效的。

  人群在少年的发声下,不甘不愿的,非常缓慢的退开。

  押送贞德的英格兰士兵沉默着,继续前行。

  不是没有动容,却唯独不能后退。

  英格兰士兵的亲人,或许也死在战场上。

  战争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国家的人民而言,向来没有赢家。

  太阳的温度是否太过苍凉?以至于无法温暖任何一个人的心。

  那些人向着少年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去。

  那一双双手高举着,无声得质问着苍天。

  他们追寻着光啊,追寻着梦啊,追随这如泡沫般易碎的救世传说。

  场面一度维持了安静,只有蓝紫的鸢尾静静落下。

  沉重到可怕的静,在无言的注视里,苍白着绝望。

  法兰西的人民,沿着为这位少年统帅最后将要走过的路,扬下细碎的花。

  是蓝紫的,象征着自由的鸢尾。

  蓦然,少年听到了第一声哭泣。

  声音并不大,甚至足以当做错觉忽视,却诱发了所有人都努力压抑着的心。

  人们塌着脊梁,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肉体,呆滞机械的跟着囚车一同向前。

  他们的希望,已在心里死去。

  立夏没有办法。

  他感到无能为力,却只能尽可能的向他们微笑。

  他是扮演了贞德的人。

  在法兰西人民的眼中,贞德就是他们的英雄。

  而英雄是不该哭的,更不该绝望,面对相信着其存在的民众更是如此。

  这很过分……但是如果连英雄都绝望了,那还能拿什么去相信呢?

  少年只觉得自己喉咙中一片苦涩。

  现在的他,能够理解,却总归还是想要为这些饱受战火之苦的法兰西人民再做些什么。

  立夏再次陷入沉思。

  囚车,金属制成的笼非常结实。

  而立夏透过那些细长栏杆的缝隙,看到了马背的起伏。

  一起一伏中,向刑场行进。

  这匹马与他所驾驭过的战马相比有些瘦弱,毛色也截然不同。

  是与雪白无暇相反的,泥土的颜色。

  棕褐色的鬓毛在太阳的注目里火红燃烧,从虚假的热烈里沉寂,是柴垛被点燃的颜色。

  火焰内侧,与火焰之外。

  其中是被大火包围的少年,而其外则是婴儿的啼哭。

  少年被浓烟呛了一下,他的眼睛被烟熏的难受,微微眯起。

  “你是否觉得,自己得到上帝的恩典?”

  浓烈的烟外,传来神职人员的最后一问。

  少年扯着被烟熏哑的嗓子,昂声坚定道:“如果没有得到,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上帝仍赐予我。”

  浓密刺鼻的烟,形成阻绝。

  隔绝浓烟之外的人对于他的窥视。

  当然,这些大量升腾的烟火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眼睛被熏的刺痛,鼻腔里充斥着热辣辣的灰,嗓子被灼到难听嘶哑,喉咙剧痛。

  这是有意而为,刽子手奉命将火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为的是让‘贞德’尽可能艰难的死去。

  火舌距离舔舐上他的衣摆,还有一段距离。

  正是这恶意,为他争取了时间。

  立夏定了定神,调动起魔力,化作轻薄的风护持在体表,将不受伤害的时间延长。

  万事俱备,时机已到。

  立夏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卡牌制式的魔术礼装,凝了灿金色的灵子,出现在他的指间。

  ——[引领迦勒底的少女]

  奥尔良少女所挥动的旗子,是鼓舞着许多人的希望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