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容淮垂眸轻叹。
公私不分真是件要命的事。
荆羡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除了思绪漂浮,起床气也很暴躁。
她这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躺在座椅上一动没动,看着车里的液晶屏,臭着张脸:“六点。”
容淮:“上去睡。”
荆羡瞪着他,硬邦邦地重复:“才六点。”
容淮气笑了,也没跟矫情鬼大小姐解释开会迟到的事儿,直接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倒是没用扛米袋的姿势,但也不是什么温柔绅士的公主抱,荆羡被他一只手托着,跟抱小孩一般。
她差不多96斤,加上冬天的厚外套,至少过50KG了,然而他面色不改,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摁电梯。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没到荆羡发飙,他已经把她放下了。
荆羡张了张嘴,想骂他,电梯门合了一半,余光只瞄到他的衣角。
空气里传来男人轻描淡写的嗓音:“车借一下。”
荆羡倒是无所谓,反正荆焱之前还给她配了司机,有辆迈巴赫随叫随到,也不耽误她晚些时候上班。
她其实就睡了两个多钟头,睡眠不足的滋味懂的都懂,太阳穴狂跳,头晕目眩。
荆羡好不容易撑到十八楼,硬是凭着25岁女人的超绝毅力卸妆护肤,趴到床上后给白婧发消息——
【组长照片发你邮箱了,另外我上午请假半天,请批准T-T】
打完流泪的小表情,她丢开手机,很快沉入梦乡。
***
风投会不算顺利,从七点开始,连轴转了12个小时,漫长繁复各式论证和来回拉扯,简直能把人的心态彻底搞崩。
万幸的是,结果还算凑合。
除了先前福尔南迪的5亿美金外,又额外获得B轮融资。
参会人员基本元气大伤,长时间脑力活动下,精气神都给灭了大半。
青鹭制药难得今日无人加班,无论是制药本部,亦或实验室,开完会无一例外都回家了。
双星楼的灯火寥寥无几,惟有容淮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两个年轻男人,背对落地窗,长身而立。
个子稍矮的那位装不过五秒,双手撑着玻璃,哀嚎一声:“淮哥,快骂醒我,我放着朝九晚五的银行高管不做,跳槽到你这受难来了。”
能叫淮哥这个称号的,除了当年九班那几个混小子之外,还有谁。
高中一别,八年了。
李晋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唯一改变的大概是曾经的娃娃脸上多了青色胡渣,叫他瞧上去成熟了些。
容淮倚着墙,神情放松:“现在滚回去来得及。”
“我开玩笑的。”李晋扯松领带,瘫倒在沙发上,语调吊儿郎当:“你知道我念书那会儿的梦想是什么?”
容淮点了根烟,没接茬,他知道这话痨一个人也能发挥得很好。
果然,李晋回忆往昔,无限感慨:“当时我就想着,跟在你后边,称霸校门口的洛柏巷,让十九中的渣渣们见到我们都跪着喊爷。”
“后来你退学,连公共篮球场都有人闹事,压不住了。”
“我没了信仰,被我妈逼着念书,操。”
“对了,你去瑞士留学期间,邵忠知道我俩联系上后,还偷偷哭过。”
容淮挑眉:“哭?”
李晋笑出声来:“他说你没把他当小弟,心里只有我,他不想活了。”
容淮也没忍住,翘着唇角:“傻逼。”
这声傻逼,感觉又让李晋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午后。
三中体育场的长椅上,自己和薛安阳双排游戏,邵忠去食堂买饭回来,一口一个淮爹,大佬盖着书躺在后边,听得烦了,也是这种懒懒散散的调调,随口骂他一句。
李晋捂着眼,笑起来:“淮哥,我的青春回来了。”
容淮难得恍惚:“他现在做什么?”
李晋:“这小子入伍三年,前阵子退伍回来,开了个小酒吧,在市区那儿。”说到这,他坐起身来,试探:“要不……我们晚上聚聚?”
容淮拿了外套:“走吧。”
李晋事先没打招呼,为的就是惊喜。
长大成人后的世界很复杂,工作、压力、感情、家庭什么都烦,彼此间虽然有联系,但除了酒吧开业第一天去捧过场,之后也没特意约过。
算算日子,快半年没见了。
李晋翻出聊天记录,找到当时邵忠发来的定位,报给的士司机。
地方不算好找,在一个幽深小巷的尽头。
周遭没什么同类别的店,只有几家餐厅在营业。
比起那些大块的广告霓虹灯,它的招牌只能从颜色里下功夫,大红配大绿,又俗又跳。
名字也挺张扬,叫【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