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破破烂烂,周围荒地居多,手机地图也搜索不到附近的基础设施信息,边慈觉得公交站台是肯定有的,要么是他们走过了,要么就是还在前面。
幸好不远处有个小饭店,还不到荒无人烟的地步,边慈收起手机,指着小饭店的方向对言礼说:“走吧,我们去那边问问公交站台在哪里。”
言礼点了点头,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边慈并不强迫他,牵着他的手重新往前走,刚才那一路走得有些累了,她把步子放得很慢。
公路两旁都是此起彼伏的小山丘,没有遮挡物,山风很大,落叶被吹起在半空打了几个璇儿往后面飘去,时不时有车辆从他们身边“嗖”地一下开过,风中又多了一丝尾气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赶着离开,方向或前或后,总之没有愿意在此停留的。
这是她的家乡。
难道是因为她在这里没有家吗?连她也不想停留于此。
边慈思绪放空,没有注意到言礼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很久,然后垂下了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在生气。
气别人,更气自己,胸中有团无名火,他不知道怎么熄灭,心脏被灼烧得生疼。
“那些人,一直都这么对你吗?”
言礼无法再忍耐下去,这不是能轻易翻篇一页,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
身后的人倏地开口,把边慈的思绪拉回来,她顿了几秒,缓缓开口:“以前只是动动嘴皮子,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我在接待室说话也没有太客气,所以我五表哥……就你刚刚揍的人,情绪比较激动吧,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
“他激动什么?”死的又不是他爸,后半句言礼没有说出来。
“我爸活着的时候补贴他们家最多,他也是我奶奶最喜欢的孙子,一直跟我不对付。”说到这,边慈讥讽地笑了笑,“其实有他给我爸送终就够了,这明面上还满足了他想要一个儿子的愿望。”
“这不是他对你动手的理由。”
想到刚才的事情,言礼的眼神又添了一丝凌厉,“揍一拳太便宜他了。”
“怎么会,他的门牙都被你打掉了,你没看见?”想到五表哥蹲在地上吃瘪的表情,边慈就忍不住笑,“没想到你发起火来这么吓人,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跟人动手,也不会说脏话的。”
“我也没想过这些。”
言礼依然心有余悸,握紧边慈的手,对她说:“你以后不要再跟这些人来往了。”
“好。”
“我刚才还在想,我再也不要回林水镇了。”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边慈准备去拿手机,却摸到之前女警给她的那个信封。
言礼注意到边慈神色有异,停下脚步,“怎么了?”
边慈慢条斯理地把信封和手机都拿出来,先看了手机,发现是垃圾短信之后,视线落到信封上。
“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信。”边慈递给言礼,表情淡淡,“你帮我看看吧,我不想看。”
言礼注意到信封上的“给女儿”三个字,心中霎时了然,边慈或许不是不想看,而是不知道以什么心情来看。
言礼接过信封,沿着封口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还没看信件内容,他就被惊讶到了。
这是一张满是褶皱的信纸,不揉成团再铺开好几次,恐怕很难形成这么多褶皱,说是一张废纸都不为过。
言礼摊开信纸,整页大篇幅都是划掉的内容,个别字眼还能看清,其余都被涂成了黑团,可能写信的人下笔前也没想明白自己要写什么,导致落笔后的内容很难让自己满意。
看到最后才看到了两行字。
-做个好人,老了去天堂,下辈子再投个好胎。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就像你妈说的,我会下地狱。
结合上面一些被划掉但勉强还能认出的字眼,譬如“对不起”、“不好”、“活该”、“想”、“回去”……这两行字蕴含的情绪更让人心情复杂。
言礼不知道来龙去脉,以局外人的立场来看尚且如此,更何况边慈。
边慈见言礼久久盯着信纸不说话,凑过去,奇怪地问:“写什么了?他该不会是临死前还在骂我赔钱货吧。”
言礼摇头,把信纸递到她眼前,“你自己看。”
这无疑给了边慈一个看信的台阶,她的脸色一开始还算平常,看到最后所有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言礼正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不料,边慈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居然写这些,还不如骂我赔钱货呢。”
边慈抽走言礼手上的信纸,连着信封一起撕成了碎片,团成团扔到了旁边的一个垃圾堆里。她这一系列干脆利落,连言礼都没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