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点吧。这个沙袋有很长历史了,从我有记忆起,我爸就把这个沙包挂在后巷的大榕树下,闲着没事也带我打打,练出来的。”斐宁又用双手扶着沙袋,不让它继续晃动,“这个沙袋估计比我的岁数都大,我爸要放在这大概也就是用来怀旧吧。拆迁后,他还买了一个新沙袋挂在村里的榕树下。”
“新的榕树吗?”高梧手没有从沙袋上收回来,触摸着上面的线头。
“旧的,还是以前那棵,这是我们村的风水树,也是跟着我们一起拆迁了。”斐宁解释道。
“找个机会,你带我去看看那棵榕树?”高梧说,“感觉挺有意思的。”
“行啊。”斐宁摩挲着沙袋上的“斐”字,“说实话,我还挺怀念小时候的。那时候我爸带着我在榕树下打沙袋,下面一群大叔在下棋吹水。那时候还有河涌,还有池塘,我还下过池塘摸鱼,就那种小鱼,现在想起来那些小鱼可能连我半个尾指都不到。现在这些都没了,我也不可以下河捞鱼了。”
“起码你还有事可以怀念,我小时候可没有那么有趣的回忆。”高梧回想起来自己的童年,有和小伙伴一起打打闹闹的记忆,多是异乡子弟,不过在小区里瞎玩一下。还有上课外班的记忆,学了的书法倒是到现在还有点保留,学了一个学期的钢琴早就连指法都忘光了。
“说有趣确实挺有趣的,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大,我家六层楼,加上天台是七层。以前城中村都是那种握手楼,旁边是我大伯家的房子,他家比我家矮一层楼,但我家最顶楼围了栏杆,他家顶楼没有。”斐宁很容易就想起以往的事情来,想起来都觉得那些岁月在发光,都是回不去的岁月了。
“所以,你小时候爬楼了?”高梧听完斐宁所说的话,疑惑道。
“Yes。”斐宁朝着高梧眨了眨眼,“我妈一直没发现,后来发现之后让我别爬,可我每次兴之所至就根本不把我妈说的话放在心上。”
“那你小时候还挺皮。怎么做到的?”高梧发觉自己没法想象斐宁要怎么从一栋楼的屋顶爬去另一栋楼。
斐宁花了一秒来反应高梧所说的“怎么做到”是在问怎么爬楼,还是怎么做到那么皮。
“说起来未必容易理解,”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记忆斐宁还记得很清楚,“其实我大伯家和我家是一样高的。我说我家七层楼,是因为我把围了栏杆的也算一层,而且上面还有个蓄水池,像是一层楼。但是我大伯家那个屋顶就什么都没放。这一层楼的面积都只是六楼的四分之三。我从栏杆翻过去,就到了大伯家的屋顶,再绕到另一侧就可以顺着水管爬下去。”
“那你岂不是很棒棒?”高梧大概能懂是什么意思了,想想还觉得挺惊心动魄,“小时候那么不怕死的吗?”
斐宁傻笑了一会:“小时候哪管那么多,中二得要命,当时就只想着这是勇气试炼,爬过去了就能证明自己的胆量一样。不过有时候也是纯粹为了好玩。那时候真的不怕死,现在怕了。”
无知者无畏,没有见识没有经验的时候,世界都是陌生而奇妙的,充满着诱惑。人渐渐长大,受过的伤多了,怕的东西也多了。
“这又是什么?”高梧指了指房间里的桌子,岔开了话题。
桌子有两层,上层的玻璃下面又是各色的多肉植物,还有的叶子垂吊到几近地上。
“我姐上年狂热爱好多肉后买回来的桌子,为了种这一堆东西,我姐真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斐宁走过去书桌旁边,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玻璃层渐渐升起。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摆。
“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高梧也好奇地走过去,玻璃下的多肉森林像是真实世界的缩小版,石头上长出了青苔,细小的石子面上是种类繁多的多肉植被,还有藤蔓蜿蜒其中。
“装饰生活本身就是意义,”斐宁笑了笑,把玻璃降下,“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姐是聋哑人。但她平时和人相处是没有问题的,她会读口型,她应该不会怎么和你交流,你也不用管她。我就是说一声。”
高梧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复。
“主要是你俩也交流不起来,我姐看得懂你的话,你却看不懂她的手语。”斐宁说。
高梧想说自己还学过手语,但是一想起自己那三天打鱼,两百天晒网,微张的嘴一下又抿紧了。
“不过说不定我姐会主动和你说话来着,她还挺活泼的。”斐宁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