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_作者:回南雀(132)

2021-06-08 回南雀 he

  “不用回头,我们走!”

  忠心的下属,他毫不犹豫舍弃;挚爱的亲人,他也可以离弃。带着我,恐怕也是为了我的这张皮,为了以后找坂本换取东山再起的资本。

  他说我和冉青庄是逆天而为。人类欲望众多,的确容易行差走偏,所以才更应该约束自己,不踏外道,不成邪魔。若人人都像他一般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他只看到我和冉青庄的狼狈,却没有看到自己越往前,越是孤立无援。

  冰冷的海风拂过面颊,我望着金辰屿,一只手搭上船沿,有些幸灾乐祸道:“如果老天真的助你,又怎会让你遭遇这些?”

  我坐在船头,金辰屿坐在船尾,当中隔开一段距离,是以我跳入海中,他扑过来想抓我已经来不及。

  海水透骨冰凉,我划动四肢,拼命往大船方向游去。

  “季柠!”身后是金辰屿怒不可遏的低吼。

  我不管他,更卖力地往前游。他既不敢鸣枪,也不好久留,纵使不甘,也只能丢下我悻悻而去。

  最后的最后,他终是连我这枚筹码都失去了。

  “这里……这里有人!”我边游边喊,奈何大船看着近,其实离得还很远,我的声音被海浪覆盖,根本传递不到那边。

  在我身后一些,是金夫人哽咽的呼救:“救命,救救我们……救救我儿子!”

  她毕竟是名四十多岁的女性,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又托着个孩子,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金家是很可恶,但元宝……他才八岁……

  闭了闭眼,我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转身艰难地朝金夫人他们游去。

  游到金夫人身旁,从她手里接过昏迷的元宝,我单手环抱住他,往大船方向倒游。

  游到一半,体力渐渐无法支撑,环视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金夫人不见了。

  “……夫人?”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我正要再喊,一个大浪打来,我被拍进水下。嘴里成串吐出气泡,我努力托举着元宝小小的身体,直到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用尽。

  海水涌入口鼻,窒息中,我的身体开始往下沉。

  视线越来越模糊,望着掠过海面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刺激,大脑深处忽然炸开一样剧痛起来,接着……我就想起了一切。

  那些我忘记的,失去的,遗落的记忆,全都各归其位。

第55章 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说是恢复记忆也不准确,那更像是一场人生的走马灯。

  四岁时,我妈带着我走进乐器行,买了第一把幼儿10/1大提琴,此后我便彻底与大提琴结缘。它成了我的爱好,也成了我的职业。

  八岁时,家庭遭逢巨变。要说八岁前,我的人生是严母慈父、阖家欢乐,那八岁后,就是彻底的颠覆。

  记得那天吃过晚饭,我正在做作业,家里座机响了。我妈接起来听了几分钟,什么也没跟我所,挺着大肚子就慌慌张张出了门,炉子上甚至还炖着给我爸准备的补汤。

  我自己做完了作业,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将家里的灯全打开了,睡在客厅里就着电视的声音等父母回家。

  大概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

  我听到声响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电视屏幕上显出“谢谢观看”的字样。我妈游魂一样放下钥匙,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面容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像是老了十岁。

  她佝偻着背,痴痴盯着茶几上的一点,除了胸口的正常起伏,连眼都很少眨。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这样多少让我有些惊慌。我爬下沙发,小心翼翼靠近她,问她怎么了。

  她迟缓地抬头,怔怔看我半晌,展臂将我抱入怀中。从隐忍的啜泣,到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长到八岁,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哭成那样。

  我永远记得我妈被推进产房生产时,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那种孤独,恐惧,打心底里感觉到的“冷”,而那时甚至还是夏天。

  往后的几年,我妈想尽办法养育我和小妹,最拼的时候,一个人打几份工,累到做饭都能睡着。

  为了供我学大提琴,供小妹学跳舞,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整日钻营赚钱之道,日复一日,起早贪黑。生活的重压摧残着她,让她难有喘息的时候。她的确很爱我们,但她也的确被我们拖累得很惨。

  我想过,她后来信教,可能也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支撑”,不然这样无望的人生,实在很难让她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