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知道这样在楼顶看来是什么样的景象,只想当然道,“秦覃都已经在这里失去过一个亲人了,我不能让他连另一个都失去啊。”
蓝岚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伸着指头指指点点戳他脑门。他虚心接受,都没有还手。
身后秦涛陷入昏迷正在被担架抬到救护车上,才出院不到一天就又折腾回去了。文颂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可能没有功夫管我了。”
生死面前,分不分手只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怎么闹成这样……发生什么了?”宋青冉急匆匆地跑过来。他没有和文颂一起上楼,等了会儿莫名其妙看到警车赶到封锁现场,又莫名其妙被挡在警戒线之外,好说歹说才被放进来。
还没等到文颂开口,他余光里发现了秦覃,片刻不停地走过去询问情况,甚至和秦覃一起上了救护车。
“……”
文颂看到心里很没滋味,明明自己才是应该陪在秦覃身边的人,不知怎么却没有走过去的底气。
救护车后门关上之前,他的视线和秦覃碰到一起,心脏陡然被攥紧,闪过坠落般的失重感。
那个眼神让他觉得很委屈,又不安。
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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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大楼,花园一角的凉亭里,秦覃按灭了第二支烟,“你带他去的?”
“他非要跟着……抱歉。”
宋青冉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衣领被他攥在手里,迎上一双通红的眼睛,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么近的距离,连他眼里每一根血丝都看得清晰,下颌的线条紧绷着,呼吸隐忍地起伏震颤。
太久没有见到他露出这样恼怒又惊惧至极的表情,宋青冉以为他还在后怕,壮着胆子安慰,“你别太担心,医生说秦叔现在状态稳定下来了,他……他,你别担心。”
这些秦覃都是知道的。宋青冉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句抱歉太轻了。他的确在后怕,但让他变成这样的压根不是秦涛,“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我刚才问过文颂,他说只是擦破点皮,已经趁朋友的车回家了。他没事的。”
如果有事呢?
如果有事怎么办?
酒吧那个晚上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今天明明已经可以避免,为什么还弄成这样?
明明都把他摘出去了,怎么会有这种傻子,自己闭着眼往回跳?
他脆弱得像一捏就碎的花瓣,原本应该生长在温室里一生顺遂。根本不会,也不应该和这些糟心事扯上半点关系。
秦覃松开手,打火机在指间打滑,花些力气才捏稳了,去点燃第三支烟,“他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文颂好像不觉得你们已经分手了。”宋青冉犹豫道。
“他说,要亲眼见到你,再亲口听你说。”
“……”
一团爆炸声被摔碎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脸避开,余光里看到四分五裂的打火机,心惊胆颤,“你别……”
“为什么是我?”
他听见秦覃颤抖的声音,尽力克制的语气隐隐到了崩溃的边缘。“为什么要我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宋青冉看着他蹲在角落,痛苦地抱住头用力抵在亭柱上。鼻端酸涩难忍,可始终都答不出一句能让他稍感舒适的话。
医院里白天人来人往,病患或家属或医护都曾经过凉亭,发现了他们,还有好心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宋青冉摇头说没事,隔着对角线站在亭边陪了他一下午,都不敢走过去拍抚他的肩膀。
天近黄昏时,秦覃忽然站起了身,去近处的水龙头边接了凉水往脸上泼。
宋青冉讪讪地跟上,看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表情重新回到他脸上,“你先回家。”
“我留下来帮你吧。”宋青冉迟疑着说,“我家没人,不回去也行。”
“那好。你记着,他紧张的时候会去喝饮料。”
“……啊?”
秦覃迈开脚步往医院外走,没有关心他是否能跟上,自顾自地继续嘱咐,“待会儿等他转身去打开冰箱,你看清楚他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告诉我。”
宋青冉快步跟上,意识到他是要去见文颂。已经说了愿意帮忙,只得硬着头皮道,“好……我知道了。”
路口红绿灯规律地运转,晚霞透过云层洒下蜂蜜色的光,一切都和平常的下午没有什么两样。
文颂独自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阳台上那盆多肉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有点梦幻。可光很快就移走了,色彩黯淡下来,又有点病怏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