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等什么,她并没有说明,霍豆与阿波罗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开口询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参加葬礼的人们也纷纷离开,终于尹小琪与那对中年夫妻也从后门出来,那年轻女子紧跟其后。天赋萝冷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抿了抿唇瓣,转头看向身后与霍豆凑在一块聊得眉飞色舞的阿波罗,神情微微一僵,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异样。
只见尹小琪与中年女子耳语几句,在征得女子同意后,随即松开她的胳膊,朝天赋萝他们走来。天赋萝不由得一怔,尹小琪很快地走到她面前,说道:“隋文的妈妈想见见您。”
天赋萝闻言又是一怔,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见我?”
“嗯。”尹小琪点了点头,“我跟她说您是隋文的小学同学,我想您或许能从隋文父母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尹小琪带着几分羞赧地解释道,“安诺学姐跟我说你们会……看相。”
天赋萝嘴角狠狠一抽,虽然不喜欢别人替她安排,但尹小琪的话已至此,她也狠不下心来拒绝,思索片刻,便与尹小琪一道走了过去,聊得不亦乐乎的霍豆与阿波罗连忙跟了上去。
隋母脚下虚浮地靠在鬓角花白的丈夫身上,见天赋萝过来,勉强撑着自己站直身子。天赋萝见状,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对于交际,她并不擅长,更何况是面对中年丧子的夫妻俩,她抿了抿唇瓣,思度半响,说道:“隋先生,隋夫人,请节哀。”
隋母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从眼眶里涌出,天赋萝有些手足无措,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阿波罗,阿波罗了然地挑了挑眉头,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了眼眶微红的隋父。隋父道了声谢,轻轻地拭去妻子脸上的泪。
隋母摇了摇头,微微抽噎两声,说道:“谢谢,谢谢你们能来参加小文的葬礼,谢谢你们还记得他,有你们在,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作为“小学同学”代表的天赋萝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她总不好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吧”。
“隋文同学的离开,我们也感到非常难过,但不幸既然已经发生了,还请隋夫人保重身体,珍惜眼前人。”金发碧眼的阿波罗抄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安慰隋家夫妻,让夫妇俩错愕不已。
“你是……”隋母看了丈夫一眼,虽然时隔多年,但她印象中儿子并没有一个同学是外国人。
“他……”天赋萝与尹小琪对视一眼,却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哦,我是阿天的男朋友。”在天赋萝和尹小琪犹豫的时候,阿波罗不带一丝犹豫地朗声说道,“昨晚听阿天说了,恰好今天我也有空,所以就陪同她一起来了。”天赋萝与霍豆均是一脸古怪地看向阿波罗,只见这厮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请隋先生、隋夫人见谅。”
“哪里哪里。”隋父摇了摇头。
“你的普通话说得真好。”隋母赞叹道。
“那是因为阿天教得好。我刚来中国的时候,闹了不少笑话。”阿波罗得意地瞥了天赋萝一眼,说道。
“你是留学生吗?”
“……嗯,算是吧。”
“那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哪?”
“希腊。”
趁阿波罗自圆其说地跟隋家父母闲聊,天赋萝将注意力放在了尹小琪身旁的年轻女子身上,尹小琪连忙介绍道:“阿靖是我高中同学,大学也是在一个系就读,我们是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天赋萝微微颔首:“你好。”
名唤阿靖的女子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尹小琪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阿靖一向不太擅长跟陌生人说话,天小姐不要介意。”
天赋萝无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双手抄进裤兜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眸中映入了阿靖的身影,隐约感觉着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妥,天赋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上来。
“姐,没有什么问题。”霍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天赋萝抿了抿唇瓣,将目光收回,低头看着花坛的石阶上爬过的一只黑蚂蚁,不再说话。
随着时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空气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栖息在树上的知了控诉着炎夏的声音越来越大,而阿波罗与隋家父母的闲聊已经从希腊的人文风景到美国的种族歧视,而且还有往朝鲜半岛纷争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一声腹鸣传来,天赋萝转过头,只见霍豆摸了摸肚子,朝她咧了咧嘴,她回了一个“稍等片刻”的眼神,眼角的余光看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