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顾远之，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有了一点眉目，就先来告诉你的原因。这个方法……很危险。”
如果柳兰喻再没良心一些，那么他就不会告诉顾远之这件事。
但是他做不到。
所以，他还是说出来了。
“首先，虽然大概率，那个被换的人愿意，但是也不排除他不愿意的可能。”他缓缓地道，“这是个小问题。其次……”
“换魂这件事，至今还没有成功案例。我查到的，是失败的记载。”
人的魂魄只有一个。
如果失败，好一点的，就是各自回各自的躯体。
差一点的……
魂魄离体回不去，那就彻底成了入不了轮回的孤魂野鬼。
这就是柳兰喻说的，真正的死亡。
顾远之不会再入轮回，同样的，他也进不了系统，他将彻底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顾远之开了口。
“如果你来估计，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10%左右。”柳兰喻道。
这个概率太小了。
小到柳兰喻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是干涩的。
窗外是天气晴好的下午，街对面，有一群小孩儿蹲在地上玩卡牌，无忧无虑的笑声透过玻璃隐约地传进包间。
良久，柳兰喻叹了口气，开了口：
“要不，算了吧。”
顾远之的手指动了一动。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柳兰喻苦笑，“我徒弟喜欢你，我肯定是希望你们能永远在一起的。但是……”
“我觉得，一世也够了。”他道，“说实话，你说普通人，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就是几十年的工夫，一世的缘分。过了奈何桥，就一拍两散了。你……”
“这是唯一的方法。”顾远之顿了顿，开了口，“对么？”
“顾远之！”
柳兰喻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没忍住，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帽檐压得很低的青年平静地跟他对视，表情一如往常。
“要是失败……他知道了，会恨我的。”柳兰喻轻声道，声音都有些抖。
顾远之的目光停滞了一瞬。
他想起了在土地庙前，那双清澈带着恳求的眼睛。
-你让我回去，我会回去的。你不要跟师父一起骗我……好不好？
“他也会恨我。”他轻声道，“但是……”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是个很贪心的人。
原来他觉得，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哪怕百年之后，陆连宸忘了他，也不要紧。
但是那天江淮玩笑似的说的那些话，即便他知道那是玩笑，他也……
不能接受。
他后悔了。
他不想陆连宸忘记他，他想和陆连宸生生世世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陆连宸有和别人在一起的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都嫉妒得发疯。
他知道柳兰喻说的方法很不切实际，但是只要有一丝的希望……
他都想去尝试。
“不要告诉他。”他抬起头，看向柳兰喻，“你能瞒过他的，对不对？”
这件事发生在轮回道前，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把陆连宸劝回系统了，陆连宸会听他的话，乖乖地忘记他，要想瞒过他应该会很容易。
如果成功，他就可以和陆连宸继续在一起。
如果失败……
那么陆连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对他不会有任何的伤害。
他从来就不信命，命运给了他馈赠也给了他枷锁和痛苦。
用虚无缥缈的下一世来换一个可能性。
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他的目光是沉静的黑色，柳兰喻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冷静的疯子。
这两个词原本是矛盾的，但是放在顾远之身上，却一点违和感没有。
他是……
真正的赌徒。
“……我现在在想，早知道这样，如果再来一次。”柳兰喻轻声道，“我还应不应该再把宸宸捡回去。”
……如果陆连宸没有出世，如果他还在轮回之内。
命运这么奇妙，他们说不定会在哪一个时空遇见，以“人”的身份谈一场恋爱。
是不是反而不会像这样，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或许吧。”顾远之顿了顿，笑了笑。
他站起了身，拉开了包间的推拉门：“这件事就先
……”
他顿在了原地。
门外，戴着同款鸭舌帽的男孩子抬起眼，眼角的一滴泪痣漂亮得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