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然怀抱着一个保温桶,推开一家名为有福的酒吧大门。服务生认得她,叫她然姐,跟她问好,边然都笑着应了,等坐到吧台前,她一面递上保温桶,一面对叼烟的大叔说:“生意不赖嘛。”
“天天都不赖。”大叔拧开桶盖,一瞧是香喷喷的排骨焖饭,顿时眼睛都亮了,“我正想这口呢,好闺女好闺女,有闺女真好。”
边然笑起来,拄着下巴看这个年近六十的发福男人拿长勺吃饭,看了一会儿,换称谓使唤道:“老板,来瓶苏打水。”
“不喝酒?我给你调一杯。”
“不了,开车来的。”
大叔便作罢,伸手从柜台底下给她拿出一瓶苏打水,还有一个精致的绒面小盒子:“喏,生日礼物。来都来了,就提前给你吧。”
这提前得太多,还有一个多月呢。
边然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儿弯弯月牙形状的大耳环,她忍不住笑道:“去年送我太阳花,今年变成月亮船了,明年是不是该送我星星了?”
“喜不喜欢?”大叔吃得嘴唇上沾满油光,还有两颗米粒掉在了毛绒绒的一大捧卷胡须上。
“喜欢,喜欢死了!”边然把小盒放进大衣兜儿里,“等过生日那天就戴上。”
吃完饭,保温桶又回到边然手里,她见大叔不带停地叼起烟,劝道:“少抽点吧,老烟枪。”
“我一大把年纪唯一的乐子了,还管着我。”
边然自知说不动,又问:“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等你成家了就退。”大叔畅想道,“你成家了,我了无牵挂,趁着无病无灾的,游山玩水去。”
边然又笑,双手交叠着搭在保温桶上,说:“有个人跟我表白了,就前两天。”
“嚯!咋样?你喜欢不?”
“比我小三岁,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儿子。如果我一直不换工作,将来他就是我的老板。”
边然浅浅地抿着唇:“挺喜欢的,个头高,做事认真,背着我叫我老妖婆,以为我不知道呢。”
大叔听得正开心,顿时又不乐意了:“好小子,叫你什么?”
“老妖婆!”边然失笑,“我总是加班,有时命令组员一起加,有时不强求。但他总是陪着我,说我是自虐的老妖婆,不懂得享受生活。”
大叔倒戈得很快:“那他说得对。你年纪轻轻,该玩就玩,本来小时候就过得苦,现在生活好了,也能养活自己了,没道理不寻快活,是不是?你说你加个班,能多赚几个钱?”
边然“是是是”地附和,垂着眼睛,不让心里的哀伤从眼里跑出来。
“既然喜欢,小伙子听着也不错,那答应了没有啊?”
边然说:“再看看呢。”
大叔一下子哽住,“啧”了一声,像是不赞同,可转眼又道:“看看也行。这个恋爱啊,得找对的人谈,那真是滋润得很,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而且还要做好长胖的准备。”
说着就拍拍肚皮:“你瞧瞧我。”
边然轻笑道:“妈妈都去世这么多年了。”
“那我一想她还幸福呢!”大叔哈哈大笑,“想当年我可是咱们市的马拉松季军,身条别提多好看了。”
吧里热,边然一边听这个老头子忆青春,一边把长风衣脱下来,等大叔开怀够了,才说:“我小时候不苦,你和妈妈把我养得这么好。如果没有被你把我抱到福利院里收留,我可能早就饿死在桥底洞口了。”
大叔不爱听她追溯这些,摆摆手,又把她的衣服和保温桶都收到纸箱上放着。
“要去赌一把?”
“嗯,好久没赌了,祝我赢吧。”
边然握着手机,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走,通过一条不算太长的隐蔽窄道来到充满叫嚣的底下拳场。她拿到下注器,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玩意儿,镶嵌数字按钮0-9,根据上场选手的铭牌号来下注赢家。
边然上到二楼,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支细长的香烟,一面慢慢抽,一面欣赏擂台里头破血流的对战,把落败下风的那个男人幻想成另一张面孔,以此来获得聊胜于无的快感。
这一场打得胶着,最后趴在地上的选手被服务生抬下场,边然押对,看赢者挥舞着拳头对台嘶吼,那种痛快地宣泄让她非常羡慕,她决定下场还押这个人赢。
一支烟吸尽,烟屁股摁灭在铁栏杆上。
边然转过头,意料之外竟碰见成一个眼熟的人,米贝明,苗柏月的好哥们,来接苗柏月下过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