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被他这句话砸中心头隐忧,发懵得半天没有说话。
“霜霜,霜霜?”陈池急道。
“听到了。”许霜降轻声说道。
陈池松了一口气,放柔了语调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回去有没有吃药?”
许霜降的脸特别红,所幸她和陈池不是面对面说话。“没有,回来是星期天,什么事都做不了。星期一很忙,就……”
“这样最好。”陈池语气松快地说道,网上那些搜索信息里,都说事后药对身体总有些影响,他还真怕许霜降没搞清楚就吃了,他安慰道,“我们顺其自然,看情况再商量。霜霜,无论哪种情况都别怕,你有我呢。”
许霜降挂断电话,窗外已经半黄昏,室内没有点灯,跟着黯淡下来。她坐在床沿,怔怔地望向窗外。暮色裹着春天里的熏风从半开的窗户涌进来,把她静默的身影模糊成和桌椅柜子这些陈设物件无甚差别。
她从来不曾怀疑过陈池会赖掉责任。也许以后,她和陈池会因为各种原因相处不下去,但陈池绝不会在这时抽身而退不管她。
真如果不幸中招的话,她无人可找,肯定会找上陈池商量对策。
可是大部分的后续影响得她自己扛,陈池即使想要分担,也是没法对半分担的。
自她回来后,先头几天焦虑不安,每天都在懊悔自己没特别积极地打听买药的事。后来已成定局,她发现干着急没用,索性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写论文。
最近随着水落石出见分晓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又开始急上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急,最要命的是,她得说服自己压抑下那股焦躁情绪,因为有时候情绪起伏太大,有可能影响正常的生理周期。
许霜降这段日子如同在水火里轮番滚,有时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乐观一阵,有时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应对最坏的情况,有时候会在清晨五点多就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悠悠一声叹息,她歪到被面上,习惯性地闭目感觉自己的小腹。她希望能体验到大姨妈造访前那熟悉的丝丝酸胀疼痛。
当年痛不欲生,床上打滚也有过的,她妈妈带着她看病喝中药,把她喝到闻着药味就想吐的程度,还没有彻底治好痛经的毛病。现在,许霜降就盼着能痛一痛,哪怕再回到过去那种剧痛,她也是欢欣雀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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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浮尘
陈池第二天仍到医院,替殷守信翻译。
卫小桃已经插上呼吸机。
医生向他们陈述病情时,殷守信茫然无措地站在一边,望着陈池和医生对话。
陈池听医生说完,一转头,忽然特别酸涩,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以免让这个连表情都已经脆弱不堪的男人再增一分压力:“殷大哥,医生说,嫂子高烧昏迷,不明原因多脏器衰竭……比较危险。”
殷守信张着嘴巴,愣愣地听着陈池说,隔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把陈池的话消化完,他惶恐地盯着陈池,声音发颤:“那怎么办?医生说了吗,我老婆什么时候好?”
陈池望了他一眼,转头问医生:“接下来会怎么样?家属需要做什么?”
“我们在抢救。”医生瞥一眼殷守信,神色沉重,“只能等待。”
殷守信眼巴巴地等着陈池翻译,犹如溺水之人盯着一块浮木。陈池的心里憋闷得难受:“殷大哥,医生在治,嫂子吉人自有天相。”
殷守信望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妻子,喃喃说不出话来,即便他不懂医,他也知道妻子的病情在恶化。
“小桃昨天还说话了。”殷守信在医院门口反反复复这句话,满怀希冀地看着陈池,仿佛渴望得到他的附和肯定。
“我听见了,嫂子昨天是说话了。”陈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这个快要崩溃的人,他转而问道,“殷大哥,你今晚还去打工吗?”
这个话题果然让殷守信略略回神,他点点头:“每天都要去的,星期天晚上不用。”停顿片刻后,他满脸苦色,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陈述,“我找人替班要提前两天说,而且,替了也没用,小桃这里不能随便进,我还不如多挣点钱,等她病好了,多给她补补。 ”
陈池望着这个说话时目无焦距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明天我有事不来了”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