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自我修养_作者:诺米莉亚(78)

  宋先生让他老实在病房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神外科有不少神志不清的病人,那样混沌失神的状态,宋先生担心他看到以后会觉得抑郁。

  医院发给南岸一本小册子,里面浅显易懂地写着关于脑瘤的知识,南岸一页页地翻阅,对宋先生说:“宋先生,你喜欢我的脸多一点,还是性格多一点啊?”

  这个问题宋先生也解释不清楚,南岸离开他的一个星期里,他找过和南岸样貌相似的、比南岸更好看的,也找过和南岸性格相仿的,可是谁都不能作为替代,一点也不行。

  非要选一个的话,“性格吧。”

  南岸“哎呀”了一声,指着小册子上的几行字:“宋先生你看,上面说手术有可能改变患者的情绪和性格,万一我的性格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喜欢你的脸好了。”

  南岸眼神一黯,翻开小册子的另外一页:“上面也说手术可能影响到患者的面部神经,万一我的脸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在眼睛里为你装个滤镜。”

  南岸越想越忧心忡忡,“万一我变得很丑,丑到滤镜也遮不住呢?”

  “那我装个马赛克总行了吧。”

  “要厚码。”

  “行。”

  南岸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宋先生的手臂,将下巴抵在情人肩上,黏着他问:“上面还说手术可能会造成记忆混乱和缺失,万一我失忆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

  脸在他在,脸毁他没。

  南岸期期艾艾:“当然不止......”

  宋先生曾经幻想过类似的场景,重病里的南岸心思敏感又脆弱,时时刻刻缠着他问东问西,不厌其烦地问他你还喜不喜欢我。

  那时他以为他一定会感觉烦。

  烦到极点他就把这个人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不能带给他快乐的南岸没有价值。

  可是现在他没有觉得烦。

  宋先生将南岸抱进怀里,把他鬓角处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手心滑过后颈温热的皮肤,顺势缓慢往下抚摸微微凸出来的蝴蝶骨,轻柔地在南岸背上拍了拍,“那你一定还会再次喜欢我,然后永远喜欢我。”

  术前,医生找患者及家属谈话,江教授亲自来了,专业而详细地为他们阐明风险和并发症。

  南岸听得脸色惨白:“失忆,失语,偏瘫,精神障碍......”

  江教授淡定道:“所有并发症都是曾经出现过的真实案例。”

  南岸缓了好一会儿,突发奇想问:“脑瘤那么大,把它切了以后我会不会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寂寞无比?”

  江教授:“......有可能哦。”

  南岸决定提前找点东西填充大脑。

  宋先生给他买了本英语四级资料书。

  南岸推开宋先生:“太讨厌了!”

  他不想学英语,他要学日语,起码一眼扫过去,还能领悟一两个汉字。

  跟着教程读了两天假名、单词和短句,看了些培养兴趣的日语视频,南岸英语口音被日语带跑偏了不说,以前习惯性说“啊”“嗯”来表示疑惑的他,现在张口闭口:诶?

  南岸模仿声音略有天赋。

  宋先生迄今忘不了,他当初教南岸说简单的西班牙语,结果南岸迅速学会大舌音以后,将英语单词里的每个R都读成ERRE,神奇地把英语说出了印度风情。

  术前需要签署的文件非常多,医院先前说至少通知家属到场,后来有委托书、意定监护协议和公证以及宋先生的个人话语权,医院没再做要求。

  谁签字,谁负责。

  剃光头的时候南岸差点要哭了。

  头发一撮一撮地掉下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宋先生凑近去听他在说什么。

  南岸神情悲怆,语调哀伤,喃喃地念道:“永别了,Amy、Mary、Sophia,Luna、Becky、Alexandra,Mary......”

  宋先生好意提醒:“宝贝,重名了。”

  南岸哇的一声哭出来,“头发掉太多,名字不够用了,呜呜呜呜......”

  宋先生还有事要找江教授,他刚离开,杨志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嗨,兄弟!”

  南岸听到杨志的声音下意识捂脑袋,抬头一看,差点被闪瞎,他瞠目结舌:“艹杨志你怎么也剃了个秃瓢?!”

  杨志坐他旁边,“这不陪着你吗。”

  “口人哈口合叭一口哈哈哈!”南岸笑得乱七八糟的,“你不是说你明天还有面试吗,现在搞得跟个牢里刚放出来的大哥似的谁还敢要你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