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自我修养_作者:诺米莉亚(90)

  视频那头怒气冲冲:“我他妈不仅没有打错人!我现在还想打死你!”

  南岸怂了:“好凶啊......”

  大哥:“你把摄像头打开。”

  南岸:“啊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大哥:“你开不开?”

  南岸:“开开开。”

  自知铁定瞒不住,南岸下床开灯,面对着床坐在椅子上, 打开摄像头,手机屏幕里,一个长出短茬的秃瓢赫然入目,吓了他一跳。

  大哥:“咋啦,你剃个光头还把自己吓到了啊?”

  南岸:“这不是还没习惯么......”

  大哥语气严肃:“眨眨眼。”

  南岸眨了眨眼睛:“啊?”

  大哥:“点点头。”

  南岸点点头:“嗯?”

  大哥:“转个圈。”

  南岸一脸懵逼:“哥,你这是皇帝选秀女呢?”

  大哥冷冷道:“让你转你就转!”

  南岸不得已,起来转了个圈,“天-男-散-花——”

  宋先生站在摄像头顾及不到的角落,淡淡地出声:“你哥怀疑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那段视频是你被迫录下来的,他在检查你是不是活人,目前有没有受到威胁。”

  大哥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不予理会,什么也没说出口。

  “哦哦哦,”南岸恍然大悟,“放心吧哥,我,活的,今天刚出院,平安无事。”

  南岸心虚,不敢看手机屏幕,直到大哥久久不出声,他抬头一看,视频里的人红了眼眶。

  他连忙从抽屉里找出纸质病理检查结果,“哥你别哭啊,肿瘤良性的,丁点儿大,主刀医生是宋先生从北京请过来的教授,医术高超,我第二天就出ICU了,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

  大哥边哭边骂,“你说你平时有什么闷着憋着也就算了,癌症你都敢瞒着我们,是不是当家里人不存在,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扛不住就等着死啊?”

  “不是......”南岸朝宋先生走过去,他切换镜头方向,放低手机,避免让摄像头拍到对方的脸。宋先生对外一向注重形象,而他和大哥俩亲兄弟之间倒不用顾及太多。

  视频画面里,两只大小相仿、形状漂亮、属于男人的手娴熟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温和笃定的力量仿佛能透过电子屏幕散发出来。

  南岸说:“我不是一个人,宋先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我。”

  宋先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类似的场景他假设过很多回:如果南岸的病很棘手,如果南岸一直哭一直闹,不停地给他找麻烦......他一定会烦到失去耐心,毕竟肿瘤没长在他的脑子里。

  可这些问题统统发生时,宋先生没有觉得烦,更没有想过要扔掉南岸,他对南岸的痛苦感同身受,情愿不惜一切代价换取南岸的平安。

  大哥没表态。

  大哥抹了抹眼泪,“你那天下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说这事儿啊?”

  南岸承认:“......是吧。”

  大哥吼他:“我挂了你就不知道说了?亲兄弟之间挂个电话、凶你两句你就凶回来啊!非要赌气到死什么也不说啊?”

  南岸不说话了。

  宋先生拧了拧眉。

  大哥哭得厉害,哽咽着说:“是哥没出息,亲弟弟得了这么重的病都不敢吭一声......哥对不起你。”

  南岸慌忙摇头:“没,没有的事。”

  说完自己也红了眼睛。

  宋先生的眉宇舒展开,他静静旁听,没有打扰。

  南岸和大哥断断续续聊了大半夜。

  大哥说这两天跟他一起回去,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家里人。

  南岸死活不同意。既然癌症已经成为过去,何必再提出来令老人无谓地伤心?

  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必留。

  吵了好半天,大哥才勉强答应。他又说,那未来的事情,你跟你男朋友的事情,总要说吧?

  南岸斟酌道,要,当然要,让我一点点慢慢来。

  他像一座桥,要载着两个画风截然不同的群体相遇。

  挂了电话,南岸长吁一口气:“我写遗书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有朝一日我会靠它出柜。”

  他按着宋先生坐在床上,说:“你都听见了,我哥要我出柜,带对象回家见家长。”

  宋先生平静应允,“好。”

  南岸促狭地在他耳边问:“不紧张嘛?真的不紧张?真的真的?”

  语气好贱,贱到南岸听得自己都想跟自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