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风的视线一直跟在他身后,任南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他起身,故意走到任南野身旁,告诉他那位置是自己的。
“让我义无反顾的奔向你,你的天真和你的迟疑。”
脑海中的长镜头转换到山谷中,身后直直射来一枚子弹,宋玉风想都没想就扑到任南野身前。
疼痛刺穿身体的刹那,宋玉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问任南野,偷摸着查找他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宋玉风,”任南野惊慌失措地抱住他,双眼通红,“别吓我。”
“哭什么?”宋玉风颤抖地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拭去他眼角不明显的水滴,“不怕。”
昏迷前一秒,宋玉风倒在他怀里,胸腔里竟充斥着漫天掩地的欢愉。
“是你走过曲折坎坷的路,
是你万千变换莫测的谜,
世人眼中的不屑一顾正是我爱你的原因。”
狭窄的试衣间,宋玉风没打招呼就推门而进。
任南野转身,衣襟敞开下的皮肤遍布伤痕,甚至盖过了这具身体本身的美。宋玉风表情没变,心却狠狠颤了一下。
任南野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但出于基本礼貌和多年来的习惯,他不得不把心思藏好,装作没看到。
而后种种,不过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像触角对触角,
像湖中的天鹅,
像夜间出没的两只豹子,
我舔舐你的泪水喝下你的泪水爱上你的泪水,
请尽情枯萎。”
宋玉风想起母亲,那个一生要强的美丽女人,他记得杜宛出殡那天,她穿了一身蝉翼纱的月白色旗袍,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仿佛只是睡了一场漫长的觉。
宋文宗侧脸线条刚硬,他在葬礼上迎来送往,至始至终体面周到,甚至没掉过一滴眼泪。
年纪尚轻的宋玉风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是脆弱,一旦与现实面对面,立刻就撞得粉身碎骨。
与苏穆恋爱一场,分开之后,宋玉风更咂摸不出任何滋味。
但他想不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此时男孩已经褪去青涩,长成一个轮廓分明的俊朗男人。
宋玉风动了心思,他找到任南野的电话,千方百计想办法挖他跳槽,一年后,两人再次见面,一切漫不经心的重逢,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宋玉风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却以猎人的方式驯服了这只小野猫,原以为这人只是性子桀骜,但当他真正了解任南野,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外表和内里截然相反,他的皮是美的,骨是碎的。
命中注定般,宋玉风无可避免地沦陷,他们在珠峰山脚下廉价的旅馆里相互抱拥。
“我身上有疤,”任南野背靠墙壁,急忙摁住宋玉风搭在他衣襟口的手。
“没关系,”宋玉风抬指摸他泛红的眼尾,说:“我不在意。”
任南野将额头抵在他肩膀,轻喘着气:“我还有病。”
宋玉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问:“你会杀了我吗?”
当你有一天意识不清,失去理智的时候,会将手里的尖刀对准我吗?
任南野抬眸,眼底有一丝犹豫,他声线微颤抖,说:“……我不知道。”
下一秒,宋玉风重新吻住他,声音夹杂着呢喃传入任南野的耳廓,“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杀了我吧,我不怕。”
任南野无法抗拒,欣喜地闭上眼睛,心甘情愿和他一同跌落。
“一起沉沦的滋味痕迹,散发迷人香气。”
夏夜微风吹起任南野额前的碎发,他眼角含着明亮的笑意,在望向宋玉风时,眼底擦出了一片温柔涟漪。
宋玉风看着任南野,他鼻尖上那颗小黑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一支歌结束,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
巨大的热闹里,只有宋玉风知道,在这灿烂光晕下,高朋满座中,任南野将他的不可言说的爱意,唱到最尽兴。
这一晚明明只有四分钟,宋玉风却觉得遥远得像宇宙光年。
也许直到这一刻宋玉风才弄明白情与爱这回事。
从春天到另一个春天,他原以为是初相识,其实是故人归。
后记:
一年后,时间转回了晚秋,抚山案终于有了眉目。
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任南野想起窜逃国外的刑谭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资产,办理移民,但他手脚没有电视台快,宋玉风交出去的U盘只是备份,真正的原件他锁在密码箱里。
《今日聚焦》继梦马案之后,再一次揭露了一起举国哗然的重磅新闻。
上虹省的土地和水源受PFOA污染一事一经曝光,震惊全国,环保局、中纪委和侦查机关联合出手,大查特查,依法冻结和封锁了鼎奥旗下的所有企业和资金,逮捕还未移民成功的刑谭回国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