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_作者:不执灯(44)

  “好吧。”谭栩把车钥匙放回柜台上,转身走出门去。

  地上的网兜被扫到垃圾桶里,小风过了几分钟才探头出来,小声问:“你们吵架啦?”

  余宴川把地面收拾干净,坐回柜台后的躺椅上,仰了仰头:“他单方面和我过不去,看不出来吗?”

  “没看出来。”小风撇了撇嘴,“你俩都在闹别扭。”

  倒也没说错。

  余宴川抽出放在抽屉里的塔罗牌,指间一转开始洗牌。

  谭栩太过聪明清醒,总能捕捉到某些微妙的情绪改变。

  余宴川自己都无从定义这种改变。他确实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面对谭栩了。

  在以前他可以放任自己在谭栩面前展示最懒散颓丧的一面,有话就说,有脾气就发,想做什么做什么。

  可一旦炮友变成了暗恋对象,他就没法再维持从前的状态了。

  也许是因为这段感情在逆向行驶,从肉体关系倒退到了最青涩单纯的阶段,他开始有所保留,开始生疏,开始只想展露自己最简单的一面。

  由奢入俭难,两个人从负距离一下子拉远,这对于余宴川来说是一个合适的暗恋区间,足够容纳他的全部心思,但对于谭栩……也许会产生些许误会。

  我现在要怎么做?

  余宴川默念了几遍。

  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启牌,两只手随意切牌时就飞出来了一张,静静落在桌子上。

  女皇逆位,爱意受阻的两性关系。

  余宴川看了几秒卡面,干脆把一整摞都扣在桌子上,拿着车钥匙起身。

  今日不宜算塔罗牌。

  “你去食堂吗?”小风从花丛中发出声音。

  “我走了,你盯着点,给你补贴。”余宴川说。

  小风愣了愣:“你刚还跟学弟说下午才回去。”

  “我走了又不一定回家。”余宴川说着推开了门。

  他把何明天喊出来约在了体彩酒吧。何明天自从听说了他和罗少爷的事之后,一连发了八条微信表决心,誓要正式和他结拜为兄弟,一听到他的召唤立刻就答应下来。

  只是他的豪情壮志还没出口,就发现余宴川这次喊他似乎是为了感情问题。

  何明天从没见过余宴川为情所困,外人或许觉得他是个不服管的浪荡少爷,可他知道余宴川就是个整天无欲无求混日子等死的倒霉蛋。

  但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该有为情所困的一面。

  何明天点了两杯不含酒精的饮料:“说说吧,你是爱而不得的苦情片,还是爱了被甩了的悲剧片?”

  余宴川窝在沙发里,手里转着一个骰子,沉默片刻才答非所问:“我问你,你平时会想要送花给我吗?”

  何明天奇怪地说:“你又没死,我为什么要送花给你。”

  “礼物花。”余宴川顺手拿骰子砸他。

  何明天躲了一下:“会啊,我上次不还送响哥蛋糕了,你们再过生日我还能送巧克力了。”

  余宴川抬手捂住眼睛,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你……送花被拒绝了啊?”何明天猜测着问道。

  余宴川没有答话。上次被他们搞得一团糟的酒吧早就已经收拾干净,碎桌子换上了新的,甚至在桌角贴了防撞护角,全然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蛋糕大战。

  他仍然想通过旁人的嘴里听到答案,难得执着地说:“送花就意味着喜欢吗?”

  何明天向前坐了坐,胳膊撑在桌子上,他摸着下巴,斟酌开口:“送花,不一定意味着喜欢,但是你能问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出问题了。”

  在理,一语中的。余宴川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他确实在喜欢谭栩,并且这种喜欢来得很早,说不定在当初决定做一朵花送给谭栩做礼物时,已经悄然萌发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虽然不太适用于此情此景,但他的确是在重逢后才重拾起了这份自认为不足为道的爱意。

  他本以为这份爱意只有一小捧水的大小,淅淅沥沥地流到他的掌心,其实一抬头才发现泉眼背后是一整片湖。

  也不尽然,也许从他决定给花店起名为塑料枝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在潜意识中选择了忽略而已。

  塑料枝永远都只能是塑料,制作得再仿真都不会变成真正的绿枝,看上去是一朵永不枯萎的花,可如果没有人愿意接受它,也只是一堆化不成养分的垃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