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不会给我钱呢。”
“咋会不给?”四奶看着蒋元慈,那眼神中透着无限的欣慰,“你额爹嘴上没说,心里头高兴着呢。他以前骂你,那都是故意激你的。其实很多事情你不晓得。在你们三兄弟中,他历来认为你是最有头脑,最有出息的。自从你试做蓝靛开始,他表面上没咋,内心是支持你,在帮你想着的,还到处打听蓝靛的做法。今天早晨走的时候,还专门让我跟你说,扩大是可以的,但你那个靛还不是最好,还得动动脑筋,要做,就要做得最好。”
蒋元慈一听,心里动了一下。他明白了,以前是错怪了他的老爹了,他为此而感到难过。在他心里,老爹蒋维铭变得高大了,慈爱了,贴心了。哎,严父慈母,父母都是为儿女的呀。他激动了,眼睛湿润起来。
龙门外有几个人,探着头往里面看,却没有进来。四奶看见了,大声叫道:“进来啊,你们咋不进来?”
听到四奶叫喊,文平、文先、文玉、李本清、李本全、袁洪轩几个一窝蜂跑进来,围着元慈文洲又说又笑又跳,高兴得合不拢嘴。元礼、元祥、元臣几个低着头从龙门里踯躅进来。见了四奶都堆出一脸的笑来,说元慈兄弟做成大事,兄弟几个都很高兴,再咋说也是我们蒋氏家族的大喜事,大家都要扎起的。
四奶想,前两天还撇嘴捺眼说东说西,要好难听有好难听。今天这是咋啦?这人啦,简直……她谦恭一番,说了句“进来坐嘛”,就再也没有多说话。蒋元慈打了个招呼,便跟那些小子们瞎侃去。蒋元君随后也进来了。他手里拿着那五尺布,挨个的跟几个兄弟看,脸上带着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笑,嘴里不停地说:“看看,看看,这布……我这兄弟,嘿嘿,我这兄弟……这布……”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高谈着的时候,那一群小子跟着蒋元慈蒋文洲背着背篼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蒋元慈一口气就买了十口大缸子,背回家里,在天井里摆了两排。蒋文洲带着几个人,四方八面去割蓝子。割了两天,五十斤一缸,十缸就泡好了。
“幺爸儿,这周围不多了。”
“啥子不多了?”
“蓝子啊。”
“近处没得远处有啊。”
“可那得……”
“嗯,是得想想咋办。唉,你把这两天割蓝子的人记下来,以后卖了钱是要给他们工钱的。”
“有些人的名字我写不起。”
“先把写得起的记起,写不起的问我。”
“嗯。”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四奶对他说:“明天我要去你老丈人家一趟。”
“干啥?”
“会亲家啊。”
“他们不是说……”
“你额爹费了好大的神哦……哎,不说这个了。昨天他去找你二哥择了个日子,我得跟亲家母送年月去。”
“好久?”
“冬月二十。”
“我跟你一路去,”蒋元慈嘻嘻地笑着说。
“你想去?”
“啊。”
“啊,你想得出来,规矩都不要了?”
“啥规矩?规矩不都是人定的么?再说了,上次不是也……”
“好了好了,别跟我耍嘴皮子了,好好弄你的蓝靛。见了她,我会跟她说的。”四奶看着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两天以后,四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口袋东西。
“这是啥呀?”
“你猜。”
“猜不着。”
“这是你老婆送你的。”
“送这个,亏她想得出来。这有啥用呀?”
“有啥用?宝贝着呢。”
蒋元慈打开袋子,里面是黑黢黢的豆子不像豆子菜籽不像菜籽的东西,还有一张纸。纸上还是两个字:“收好”。
啥意思呢?蒋元慈搞不明白。不过他想,既然是老婆送来的,一定是有用的。她叫收好,那就收好,等把她娶回来再说。
“你可得收好了。”四奶说,“这东西是你老婆悄悄给我的,她家里人都不晓得呢。”
“她亲自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