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扫视着杨秋儿的房间,收拾得还算整齐,还熏过香。这种香三少奶奶也喜欢,当年待字闺中时,她也熏这种香。生了娃娃以后,屎屎尿尿的习惯了,熏香的习惯也没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姐果然天生丽质,光彩照人,”杨秋儿笑着说。
“哪里哪里,你谬夸了。我只是一村妇而已。跟你这个城里人比,那就差之千里了。”
“大姐你说笑了,我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子。”
“你一个人住这儿,是够孤独的,”三少奶奶看了看周围,发自内心地说。
“命苦啊,哪个晓得呢,这人一辈子……要不,大姐,我陪你出去转转街吧,你从前来过吗?”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蒲江县城是啥样子呢。”
杨秋儿拉着三少奶奶下了楼,出门的时候跟文洲说了一句,“中午你们自己做饭吃,别管我们了。”
她们从东门到北门,从西门到南门,蒲江城里九街十八巷都转了个遍。下午,她们两个就象两姐妹一样,高高兴兴从东门外回来。
“看样子你们俩今天耍得不错嘛?”蒋元慈说。
“女人的事,你们男人不要打听,”三少奶奶说。
“哟嗬,才半天时间,就耍成那样,连男人都不要了啊?”蒋元慈笑道。
“不要了,不要了。哪个希罕你们臭男人!”三少奶奶说罢,自己咯咯笑起来。
“哎哟,你看你看,文洲,我还说叫她们跟你物色一个女人,也成个家。看这光景,光怕还是不成的好哦。哈哈哈哈……”
蒋文洲听蒋元慈这么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蒋元慈笑。
“真的吗?好啊,那我得好好放在心上了。”杨秋儿看着文洲,满脸都是真诚的笑意。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今天我们都坐滑杆回去!”蒋元慈说。
蒋文洲坚持不坐,蒋元慈也没办法,只好由他跟着走路回双石桥了。
蒋元慈心里很矛盾。
这次赚那么多钱原本是无奈当中的意外。要不是李南溪出了事,他也许根本就不会亲自倒腾这事;要不是很久没人去了,那蓝靛也卖不出那个好价钱;要不是因为能赚钱,他也就不会这么拿不定主意。这事也让他看到了做生意的某些决巧。他想,奇货可居。东西多了,必定会跨价,久而无货,必定会涨价。如果现在不动,等他一两个月,再低价收购。运去那边,不说高价,就是这次那价,不赚得盆满钵满才怪。
但是他不想做了。他觉得虽然很能赚钱,但风险也很大。李南溪的阴影在他心中老是挥之不去,常常使他胆寒。他心里清楚,他不是胆小,也不是怕事。他只是觉得,象李老板那样,太不值当。再说,他想做的并不是这样的事情。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有几个卖家竟然找到他家里来了。问他都这么久了,咋还不去收?
“我不想做了,”蒋元慈说。
“那你上次……”
“上次是跟人合伙,我只负责收,他运去卖。”
“就是嘛,你收起来,他运去卖,大家挣钱嘛,咋就不收了呢?”
“那个老板不来了,走了。”
“哦……不是说你刚回来么?”
“那是无奈之举。老实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有第一回,还怕第二回?你就当帮我们个忙,行不行?”
蒋元慈看了一眼那些人,没有说话。
“你是大户,又做过,有路子。要不,你带着我们去,或者跟我们说说在哪里,我们自己去卖。不然,这么多东西卖不出去,钱收不回来,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你就发发善心,就算帮帮我们的忙,好不好?”那人近乎于哀求了。
“这附近也有几家染坊,你们咋不找找他们?”
“找了!哎呀蒋爷你不晓得,往天,因为你这要得多价钱也好,就都卖给你了,那些老板买不到货,都把火发到你身上,尤其是那喻老板……现在,他们踏价,往死心里踏,要是卖给他们,我们裤儿底底都得折完……”
“要不,就再收一次?”三少奶奶吴氏听那些人说的那么凄惨,心里难受,她看着蒋元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