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舟寥寥几字，缓缓道来，他捏住沙发的边缘，紧握双拳，隐忍而又悲痛。
顺着杜行舟的话，江景琰突然睁大了眼睛。
莫非……
“江总不用这么惊讶，若不是当年那一笔丰厚的赔偿，我也不能给我爱人置办一副好棺木，也不能走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更不用说……报仇。”
终于……谈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到了这个节点，江景琰还是一句话不说，他鹰隼般盯着杜行舟，坐怀不乱。
“江总倒是还沉得住气。你放心，我之所以找你过来，不是来重提旧事，也不是来泄愤，只是出于对丫头的亏欠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也不在乎这以后怎样。但是江总不一样，不是吗？”
好似经过一番心里斗争，杜行舟突然释怀了，他抽出纸巾，慢慢地擦掉刚刚溅出来的水渍，动作轻柔又缓慢，就跟刚才那个情绪激烈的人从不是他一样。
可是，江景琰却不如他这般从容，从进了杜行舟的这道门，他就处于被动的一方，刚才是，现在也是。
“杜导，当年的事情，你爱人的情况是事出意外，你要找我寻仇或者报复，我绝无怨言。但是照你这说法，就是大仇得报，可我却浑然不知，就算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好歹告诉我这中间的事情，反正今天你喊我来，也是打算把你知道的如实相告不是吗？”
越到这个时候，就要越主动出击，江景琰从来不是闷头被人打的人。
杜行舟一笑，“我要是不说呢？”
“那今天的约，毫无意义。”
杜行舟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江景琰，如果不是因为灿灿，这些事我不会多说一个字，也不会给你做方便。可，我终究再怎么偏执，都无法毁了自己。你要谢，就谢我的爱人，还有灿灿。当年，你可知道为什么林瑞的行踪会泄露？”
江景琰摇摇头，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当年，我利用灿灿知道了林瑞的所在地，告诉了骆庭琛，但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这消息我同时告诉了另外一个人。”
“彼得潘？”江景琰猜测道。
杜行舟只是带着一种悲戚的眼神忘了江景琰一眼，“这人并不是彼得潘，江景琰，有些债是要加倍奉还的。你当时灭了谁的门，又留下活口，你自己心里清楚。何苦要我说的那么明白直接，就算现在你也猜到了，对吗？只不过碍于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才不敢揭穿。今天我就给你证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景琰忽然觉得很可笑。
“所以从一开始，你来到榕城，指明小瑞参演你的剧，都是一个局，而我们毫不自知早就已经落入了你们的局中。”
威廉姆，你下了这么一大盘棋，究竟是要做什么？
复仇？我人在这里，你不来报仇，究竟在谋划什么？
想到这里，江景琰眼光更加的幽深。
“从一开始，你就落到了他的阴谋中。江总就算再怎么聪明，当时也不会想到还有隐藏的仇家正在一步步报仇雪恨，你就算再厉害，有江世国的钳制，你都无法脱身看得明白。后来，一切顺理成章，但是……唯一一个意外就是彼得潘。”
江景琰眼珠一动，等着下文。
“彼得潘是个例外，可他却利用了这个例外，把林瑞的消息告诉了彼得潘，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情。悬崖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秋老爷子那一枪，除了他别无他人。他这人心思缜密，能掐会算，可终究忘了自己，他救了林瑞，喜欢上了林瑞……如若不然，今天林瑞早已经是地上一抔黄土，你又怎么能和她好好生活？”
“那我还得感谢他让我们夫妻，让秋家家破人亡吗？杜导这心未免也太大了！”江景琰此刻根本无法冷静。
威廉姆的危险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一个隐忍数十年，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在背后搅乱他所有生活的人，那该是有多可怕。
诛人容易。诛心难。
可是他做到了。
他让自己生活在痛苦中三年，这还不算报仇吗？
原来这人从一开始都没有打算来用激烈的方式来复仇，他要的不过是让自己生活在煎熬当中，他要的不过是让自己不得安好，他要的只是要自己像他一样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