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又翻了一页报纸,报纸头版头条上依然是停云倾国倾城的黑白眉眼,他抽了口雪茄,“上面让我们见机行事,老邓头那边做好准备了。”
顾闰之沉思一瞬,“我觉得可以一试,机会太难得了。”
陈先生收起报纸,夹着烟喝了口茶,“舒小姐的人身安全全权交由你负责,老邓头会分给你一个小分队,打仗是老邓头他们的事情,我们的工作重心是销毁运往奉天的那批“粮草。”他起身走了出去。
顾闰之打开报纸,今晚的庆功宴……看来,是一场硬仗啊。
日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减弱了些许,蒋寒洲忙于“粮草”押送的事宜,早早撤离了广场,临走之前,远远与停云对视了一眼,那一刻,他恍然看见停云眼里有泪光闪过,不知是阳光太过耀眼的错觉,亦或者,是她眸光的反射,蒋寒洲莫名的停了步子,转步往停云的方向走去。
广场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停云站在山田身侧,那名老太监眉开眼笑的正与山田说着什么,百合眼见蒋寒洲走近停云,怕出什么岔子,急忙伸出腿想要绊他一下,拦住他。
蒋寒洲似是早有防备,径直踩在百合的小腿上走了过去,力道还是极重的。
有轻微的“咔嚓”声,像是骨头错位了,百合惊痛的尖叫了一声,引来山田和老太监的侧目。
蒋寒洲趁着这个空档,飞快的经过停云的身边,将随身携带的枪顺进了停云的手中,低声匆匆说了句,“不要怕,我夜里走,晚上我会抽时间去聚福楼,枪拿着,一把不够,彭寨主和小梁会带人暗中保护你。”
停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了,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将枪攥入袖子中,稳定了情绪,随后看向山田微笑。
百合那一声尖叫吸引了不少人,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她尴尬的跺了跺脚,用力将错位的骨头给掰了回来,气白了脸,恶狠狠的盯了蒋寒洲远去的背影一眼,向着山田解释了一番,随后匆匆追了上去。
停云将枪藏于袖子中,眉眼低垂,唇角含笑,像是一具精致的木偶,仍由山田摆布了一天,她的目光掠掠扫过广场上的人,以及周围林立的楼宇,这期间有多少人是温锦懿安插的杀手,有多少人是反满洲国的势力,又有多少人是等待时机的革命者,停云不晓得,唯一晓得的是,今日便是温锦懿的死期。
这些人在重兵把守的现场,不会轻举妄动,那么夜间来临的时候,便是妖魔的狂欢。
当律聘婷将那封信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她便改变了报复他的方式,她有了比之更适合的法子,让他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让他体会同她一样的绝望和悲哀,让他知道他错了,全都错了。
今日她暗自做了些微的调整和决心,不想利用山田的兵,也不想借寒洲的势,她要摒弃这些纷杂的东西,摆脱这些打搅她的人,于饕餮盛宴中,缓步前行,一步步走向温锦懿,单枪匹马,披荆斩棘,在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一点点的手刃他,凌迟他,为她的家人报仇,为她可怜的孩子报仇。
对,只有两个人。
谁都不能干涉!
她远远的看了街道的巷口,那里傻妞微微颔首,便转身快步离开。
今夜的锦县最是繁华,路灯与高高挂起的灯笼相得益彰,将整个旧时的城镇笼罩在灯火通明之下,无论新城区还是老城区似乎都被报社的宣传煽动,莫名的有几分新年的气氛,亦或者停云的另一个身份让百姓有了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街头巷尾都包裹着莫名的热络和一种极致的兴奋情绪,这种情绪是很不安定的,躁动如摇曳的风灯,走街串巷。
尤其是聚福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闻风而来的社会各界人士纷纷聚首于此,纵观全国,满洲国的建立都属于极其敏感的话题,无论于国民党亦或者共产党,又或者关东军扶持的满洲国傀儡政权,都是火山口上涌动的岩浆,随时有喷发的危险,这种关键时候,居然有大清的格格敢站出来替满洲国说话,各界人士都想见识见识这位力排众议反其道而行之女人,究竟是何种风采。
聚福楼的大厅里桌椅满席,正中央是戏台子,戏台子一侧则是乐师团队,今日场子特意布置一番,萧澈废了很大的心思顺迎山田的喜好,加上中野提点,大厅的中式大红色布局,让山田分外满意。
全席按照满汉全席的规格计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计肴馔三百二十品,合用全套粉彩万寿餐具,配以银器,富贵华丽,规格相当之高,此时,宾客纷纷就座,山田上台简单的讲了几句话后,击掌欢迎格格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