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念高一,因为父母调动工作的关系,我才到这个镇上的中学来读书,由于刚到不久,座号自然也就排在班上的最后一个。虽然念到我的名字还要一段时间,但此时我的心情已焦灼万分。
这所学校是这个沿海小镇里唯一的中学,所以我别无选择。父母之所以会来这个偏僻的沿海小镇,主要是看好它的港口运输业、制盐业和渔业,这三大产业,其中的渔业最为发达。
小镇除了邻近大海外,还有一条发源于内陆山区汇集而来的河流,河流将小镇分成左右两个地区后平缓地流入了大海,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这个小镇能够同时产出两大鱼类——淡水鱼和咸水鱼。
靠河流地区居住的人们引流淡水灌溉,发展鱼塘,养殖淡水鱼;靠海洋地区居住的人们则在大陆架附近饲养咸水鱼,有的时候还会派出鱼船到的更远的海域去捕捉稀奇的深海鱼。
小镇的镇民几乎有一半以上从事着捕鱼、养鱼、卖鱼、加工和运输鱼业产品等工作,鱼对他们来说比水稻和麦子更加重要。
“张常涛!”
一句尖细,口味极奇冰凉,来自雌性高等灵长类动物的声音,从讲台上直呼我的名字。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我渐渐从发呆中惊醒过来。
自己根本不知道用了多少时间才战战兢兢地使臀部离开冰冷坚硬的木板椅。
当我的双脚踏入两旁桌椅中间坐满人的走道时,我屏住了呼吸。一定要努力做到在别人看来我这个新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无论从面部表情、精神状态、还是动作的自然程度,都必须做的天衣无缝,哪怕此时内心经历着凛冽狂风及滂沱大雨也要努力使自己的外表呈现出光照四溢和风平浪静。
这么做的理由很单纯,刚来这里还不足两个月,我还一个朋友都没有,诺不能压住紧张的表情显得正常点的话,以后恐怕将很少有人会搭理我了。
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就是走几步路,领下一张纸而已嘛,人长大思想也复杂了,就拿这种简单的事情来说,干起来还不如一个小孩利索呢。
我干脆加快了速度,同学们的目光随着我的步伐而移动,我甚至可以用余光猜出他们看着我的表情。那就像是见到一个奇怪又不可思议的人。
总之我无法顾虑这么多了,更大的危机就在眼前。双脚已站在讲台旁的我接下了老师手中的卷子,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浮现在她脸上,一种老鹰俯视地上猎物时将要伸出利爪的凶相。
考试卷被我像面粉皮似的轻轻地卷起,当转身想要起脚回到座位上时,我再次忘记了自己花掉多少时间。总觉得老师会突然叫住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我灌输她那满脑子里,自从事教育工作以来积淀得如美国国会图书馆内书籍一样多的管教台词。
好比有人因天大的理由会用棒子在我脑后敲下一般,既然知道自己终究要被敲,不如呆在原地乖乖等到那阵痛触结束。抱有这种思想,我才刻意去停留那么一会儿。
可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安全地像只候鸟归返位于南方温暖舒适的巢穴中。
在此后不久老师又开始在讲台上叽叽渣渣地像鸟儿一样说话了。
我把右手撑在下巴上,双腿夹的紧紧的,左手正一点一点地接近刚才带回来的试卷。
此时的心跳得比之前还要快,甚至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左手手指颤抖的频率与脉搏达到共振同鸣的程度,脸夹上的汗珠也在不觉间顺着面部的轮廓坐着顺畅的滑滑梯。
不就是一次考试考砸了而已嘛,根本没有必要使心里承受千斤的重量。我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谁叫这是我到这里来的第一次考试呢?
为了了解我在新学校里的情况,爸妈在半个月前就友好访问过这里。通过对学校全面深入的调查,这两位重要级的“领导”共同关心和支持我这个“地方新区”的发展与建设还是历史以来的第一次。
他们到处参观,到处接见有关人员,不论是针对我未来发展的前景也好,还是过去存在的种种问题也好,都进行了长久和深远的大讨论,也制定了相关的解决政策与计划,并签署了双方密切联系与交流的协定。
随着他们之间交谈的深入,我的郁闷之心也在加剧,等他们在夕阳落山后说完,心也随之沉到太平洋的深海里去了。
更没想到的是我老妈在临走时竟然多了嘴。
“陈老师,最近学校会考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