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晓草匆匆地跑出画廊后,不,应该说是从他第一眼看到这幅油画后,他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等到珊珊也离开画廊,他跟郑小姐交待了几句后,就把自己再一次深深地关进了这间休息室内。这是他在人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处疗伤之所了。
桌上放着一只系着红丝线的白色的蝴蝶状玉佩,在窗□□进的阳光下,不时发着莹莹的白光。
真是太奇怪了。这幅画怎么会给我这么奇怪的感觉呢?我都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可是,它还是被这幅画又重新带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看到它,就象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那么自信,那么不拘陈规,那么地敢破陋习。看它的颜色运用,简直跟年青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喜欢在关键处用常人所不敢、所不屑、所不以为然的色彩,尤其是他对于紫色的喜好和运用,简直跟自己当年毫无二制。就算是我潜心指导的学生里头,也没有如此贴合我心意的。还有就是,他所表露出来的情感,是那么沉静孤郁,那么深不见底,却又是那么让人一览无余,毫不掩饰,毫不夸张做作。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作者呢?他跟那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那个叫晓草的女孩子为什么看了这幅画后会有那样的反应呢?还有这画面上几只若隐若现的白蝴蝶,就象是突然从我的记忆深处冲飞出来了一样,怎么我总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联系呢?这幅画被他取名叫《天堂》。唉,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神秘的画作者,是把昨天那个叫晓草的女孩子,当做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珍品来爱,她是他赖以维系自己全部情感和理想的天堂啊。这种爱,对我来说,实在是,久违了!晓草,晓草,你什么时候再来呢?我需要你来给我一个答案。
蒋睦林就是在这样的反反复复的猜测、揣度和回忆中,面对着那幅题名为《天堂》的油画,度过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大清早,晓草走进画廊后,看见了郑小姐,欠身鞠了一躬后,轻声地问道:
“请问,蒋先生在吗?”
郑小姐看着晓草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昨天你突然跑出去以后,蒋先生就一直在等你。他说,你一定还会再来的。没想到,他又说中了。你跟我来吧。”她带晓草来到休息室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蒋先生,晓草来了。”
屋内的蒋睦林仍然背对着门口坐着,望着晓草的画像发着呆。
听得屋内没有动静,郑小姐只好轻轻地推开门,略略提高了些音量提醒着仍在屋内沉思着的蒋睦林。直到看见蒋睦林高兴地站起身来招呼着晓草进屋后,才静静地走开。
晓草慢慢地走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那幅画,望了一阵子,这才向蒋睦林深深地鞠了一躬:
“蒋先生,您好!”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块蝴蝶状的白色玉佩上。
“白蝴蝶!”童年那些关于“白蝴蝶”的记忆,突然一幕一幕地在她脑子里闪现出来,她忍不住望着那块白色玉佩,发起了呆。
“快坐,快坐。”蒋睦林笑着走到晓草面前,看见她望着桌上的玉佩发呆,奇怪地问道,“怎么啦?晓草。有什么不对吗?”
晓草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蒋先生,我来,是想来求求您,可不可以,把文轩的那幅画还给我们。我是背着文轩偷偷来的,我也不知道,您给了他多少钱,可是,这幅画,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真的希望,您能够还给我们,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尽量凑足还给您的。”
“哦?你说文轩?这幅画是他画的吗?”
☆、第 51 章
晓草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想是的。”
蒋睦林奇怪起来:
“怎么是‘你想’呢?难道连你也不能确定这幅画是不是他画的吗?”
晓草歉意地笑了笑:
“哦,我知道,这听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我的确没有亲眼见过文轩画这幅画,可是,我很肯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文轩,会为我画这样的画,也只有文轩,能够画出这样的画。因为只有他,才会这么重视和珍惜我。所以,蒋先生,您可以答应我——答应把这幅画还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