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明明也跟着笑:“往事不要再提,我现在可野了,纯爷们儿。”
纯爷们儿一推门就发现了印着机器猫的床单,这应该是李姝绵新换的,伍明明坐在床上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还睡卡通床单,怪丢人的。他的房间虽然不常住人,但李姝绵一直收拾得很干净,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书架上还摆着上学时买的连载漫画书,伍明明以前想到一个画家,奈何实在没这个天分,最后只好放弃了。
漫画书旁边还有几本专业书,伍明明抽出来,却发现这中间还夹着一本经济法的小册子。册子有些旧,边边角角都有磨损的痕迹,看得出来被翻过很多次。
伍明明小心地翻开册子,第一页有一个用圆珠笔画的小人,这当然是他的杰作,毕竟这本册子的原主人不会这么幼稚。再翻开第二页、第三页,一直到最后一页,都画着不同表情的小人画,伍明明根本不记得自己还画过这些东西,抱着册子看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的他,还真是傻得可爱。
周一照常上班,伍明明已经缓过来了,还自认为调节能力不错。昨天喝完咖啡季优给他留了电话,但是伍明明没有打,甚至都没有存进手机。
他的手机号一直没有变,曾经以为季优想起来就能找到他,几年了也没派上用场,他是真庆幸季优没把他的微信也拉黑,虽然他不会再主动发消息。
到了公司又得开始忙,出刊的那几天总是忙得脚不沾地,伍明明都已经习惯了。稿子改了又改,专题一遍遍重做,主编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刚开始伍明明还有点怕他,现在已经变成老油条了。
一大杯浓茶灌下去,和一群同事一起加班到深夜,办公室里再也听不到嬉笑怒骂声,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
伍明明只觉得眼睛酸,盯着电脑屏幕都快看不清字了,在抽屉里拿了眼药水滴在眼睛里,才勉强觉得好一点,滴完想起来眼药水已经开封一个多月了,得再去买瓶新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伍明明回到家倒头就睡,明天还得继续,上班怎么这么累呢,可是不上班就得喝西北风,权衡一下还是加油努力干吧。
工作繁忙也有工作繁忙的好,至少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这个定理对季优来说同样适用,凌晨两点,他还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加班,回国后接的第一个案子,有点棘手。美国和国内的法律体系不同,很多东西转变过来需要时间,他不是神人,只有更加努力地钻研。
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准备先回家睡一觉,季优穿好外套起身,大楼里已经完全黑了,空无一人。关掉律所里的最后一盏灯,瞬间被黑暗包围,季优快步往外走,总觉得有些渗人。
凌晨的街道特别冷清,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季优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商场的那家咖啡店已经关门,他在橱窗前站定,思绪万千。时隔五年再一次紧紧抱住那个人,季优心里有一丝触动,但总感觉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
他们被时间打磨得更加成熟,内心变得坚韧,都不再是当初那个敢爱敢恨、天真自我的毛头小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季优仔细回味着那个拥抱,他今年就三十了。
三十而立,他一直在逃避,现在仍不够坦然,这不太像他,也不是一个即将三十岁的男人该做的事。远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在做最后的无谓的挣扎,过了几秒钟彻底黑了下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曾有一个人,为他这样挣扎过。
季优接到母校的校庆邀请函时,正在办公室里和同事打嘴仗,在这种方面他从来都是占上风,分分钟能把人呛个半死。
杨律师拍着季优的肩膀叹气:“我好歹也算你的半个老板,你就这么和你老板说话?”
“我马上就要升合伙人,以后我们平起平坐。”季优拿着手里的文件袋扇风,刚刚助理送进来说是他的快递,他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杨律师头疼,他自认为耍嘴皮子这件事是很在行的,一直没怎么输过,直到他碰上了季优:“这还没升就开始和我叫板,以后我还有没有话语权了。”
季优干笑一声:“我一向都很民主,不信你去问问他们更怕你还是怕我。”
“那是他们没见过你骂人的样子,”杨律师不以为然,“还有你这长相太具迷惑性了,你没发现自从你来了之后女同事们上班都变得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