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为年过得很慢,但今年一下子就过去了。尹老师装了五六个袋子的东西,每个都不轻,李即非抗议无效,尹老师振振有词:“还有小骆的份呢!”
李即非叹口气,只好随她去。外婆正好午睡起来了,李即非拉着骆玢去跟外婆告别。
“外婆啊。”李即非温柔地叫了一声。
“嗯?”
“外婆,我跟小骆要回去了。”李即非弯着腰说。人老了个子会缩小,这件事骆玢没有专门去考证。不过现在李即非的外婆确实就是缩水的样子,皱巴巴的,瘦瘦小小的,单薄得就像一件旧衣服。
“啊。”外婆好像在琢磨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非非是要回去了吗?”
“对,我要回去了。”李即非摸摸外婆的手背,“外婆,我们走了啊?”
“非非啊——”外婆指了指骆玢,“这是,你的媳妇吗?”
骆玢其实一直不太喜欢被称为“媳妇”,毕竟他是个男的。不过好像也没别的替代词,也就随他们去了。以后谁是媳妇还不一定呢。
李即非愣了一下。骆玢来这边四五天了,见到外婆也跟着李即非喊外婆,外婆也只管他叫小骆。但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小骆”跟他是个什么关系。
外婆以前神智还清楚的时候,很希望李即非早点成家生子,当然,现在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玢长得挺好看的,外婆老眼昏花男女不分,还是看似糊涂实则明白的老人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必要去纠结。可一瞬间,李即非还闪过了一丝想要隐瞒的念头。怕她伤心。
她已经那么老了,伤心对身体不好。
李即非还是慢慢地点点头。
“以后要常带回来啊……”外婆继续说,睁着一双老花眼,冲骆玢招手,“来。”
骆玢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好木讷地上前。
老太太从手上褪下一只戒指,给骆玢戴上,兀自端详了好一会儿,一只手拽着骆玢,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要和我们家非非好好的啊……”
“我看你刚才都快哭了。”出门走了一小段路,李即非才说。
“非非,我看你是最近皮厚了。”骆玢一只手一个大袋子,“你妈妈给你带了什么,怎么这么沉?”
“媳妇,这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吃的,里面又有百分之八十会落到你肚子里,所以受累提一提吧。”
骆玢不说话了。有时候说话能够帮他调整心情,但今天显然是没有什么用了。他很清楚李即非的外婆可能就是把他当成了女孩,可这个场景确实让他有点感动。
手指上是金戒指,挺老土的。土到掉渣。不适合他这种新时代的时尚青年。
“你知道吗?我们这边的女孩子结婚,头上手上脖子上,都要戴很多金饰。”李即非突然开了口。
骆玢还在神游中,被吓了一跳:“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问你,你喜欢金的吗?”
“什么?”
“你要不喜欢可以换别的嘛,比如钻石什么的。”
骆玢笑了:“土豪,你很有钱啊?”
“一般般,老婆本我还是攒着的。”李即非叹了口气,“家里多了张吃饭的嘴啊,我得好好工作了。”
本来很煽情的气氛现在竟然有点搞笑。骆玢提着东西快步跟在后面:“你怎么就认定我得是你媳妇啊?”
“嗯,夫君。”李即非迅速改了口,“夫君啊,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可以先想想毕业论文的选题,妾身好给您推荐参考书目啊?”
我去。搞笑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骆玢觉得自己身上的那层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不是才研一吗?”
“是研一下学期。”李即非纠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时间还特别多啊?今年年底你就要开题了你知道吗?跨年的时候你没有订新年计划吗?”
……跨年的时候。骆玢想了想:“就跟你在一块那什么什么了,所以没订。”
李即非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骆同学,你现在的脸皮,跟我不相上下。既然没订,那就今天,列个学习计划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