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窦吟也撒娇着要去,他计划好带窦吟去吃烤肉,让他全神贯注翻烤肉片,没时间再玩什么捉手的游戏。
窦吟听到后,只是点了点头。
江向逸下意识蹙起一点眉头,听窦吟慢悠悠开口:“我也想和哥哥去,但我要回一趟家里。”
哦,原来是回家里。
内心刚刚松了一口气,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太怪异。
他冷笑一声:“你爱去哪就去哪,不用跟我说。”
说完就走出了琴房。窦吟被他冷淡堵了一句,也不生气,依旧含着笑,目送江向逸离开。
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窦吟轻轻嗅了嗅,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早已没有了江向逸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第35章 想见我
好像只有和江向逸在一起,他心情才会不自觉变好,连撒娇装乖也成为一种甜蜜。
窦吟在原地静坐了一会,等到头发已全部干透,才缓缓走出这栋楼。
司机早已在校门停车等候,这里人来人往,H市豪车虽多,但像他家的顶级豪车也少见,更何况上车的人是窦吟。
不少人驻足,好奇地张望,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哪怕不睁眼也能感受到。
他生了这幅面孔,明白美貌和权势为他带来了多少关注,但其中善有几分,其余的用心又有几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印象中,从最初就对他好的人不多。
窦吟靠在椅背,回家路上一直在闭目养神。
记忆恍惚回到了刚刚回到H市的初中,他发育比一般小孩晚,小时候又生得胖,又圆又扁,简直像一个土豆。
加之国语也说得不太好,难以跟上同学在课间热热闹闹的对话,性格越发孤僻。
那段时间母亲去世不久,外婆受打击太大,也罹患疾病,家里一下子就变了样。父亲窦毅本就忙碌,更是没有人来照顾他的情绪。
如果别人的童年是彩色的,那他初中那几年一直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每天沉默地去学校,沉默地上课,沉默地放学。
被躁动的同龄人看做眼中钉。
现在想想,当初的他仍然是什么错误也没有做。相反,还一直保持着低调和沉默。
有时候小孩的恶意不需要有什么理由,你看起来和他们不同,就会被自动划为格格不入的异类。
然后,他们就将高举铲除异己的正义旗帜,对你开恶毒的玩笑。
这些事情都会被化作“不懂事”和“闹着玩”,轻描淡写,只有当事人才明白那些羞辱给一生带来的影响。
窦吟至今都记得当初是怎么被拦在器材室的门口。
他们个子更高,更强壮,在单调的初中有无限的精力去躁动,犯错。
为首的人皮笑肉不笑,要他拿点钱来花花,将他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窦吟不常见到父亲,零星几次的欺负可以轻轻松松靠钱摆平,他也就不想去打扰父亲。
更何况,他才刚刚转到这里就出现这么多问题,担心会得到一句呵责。
可当他每次都选择息事宁人之后,那群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一群对金钱和法律没概念的小孩,最终吐出一个让窦吟都觉得震惊的天文数字,见窦吟拿不出来,手里抄着从器材室捡的棒球,表情狰狞地威胁。
“你拿不出来就跟你爸妈打电话!”
“小杂种,不给钱今天就别想踏出这个门!”
见他不回答,粗糙硬实的球棒立刻呼到了他背上,打得窦吟痛呼一声,趔趄好几步。
他以为即将迎来一顿毒打,可就在这时,江向逸抱着篮球忽然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
那时的他已经有了现在的雏形,眉目疏冷,哪怕额前有一层运动后的薄汗,也完全没有别人那种汗臭味,丝毫不影响外表的俊逸,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健康。
他看起来明显是高年级的学长,个子超出他们一大截,连声音也没有童稚感。
那群挥舞着球棒的同学一开始还趁着人多,壮着胆子想连江向逸一起恐吓。
“关你屁事?!赶紧滚!”
窦吟紧张地看着他,心中似在重重击鼓。他不希望他走,这是唯一的希望,最大的庇佑,他背上被敲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眼眶都因疼痛蓄起泪花。
江向逸只是冷冷地扫了那群人一眼,手中的篮球重重砸向一旁的地。他本就冷淡,心情不好时沉着眸子,威压感十足。
“你们三个一起上?”
窦吟看得眼泪都忘记掉下来。
转学回来受到的无视和嘲笑太多,此时被陌生人护在身后,心中像被戳了个大窟窿,呼啦啦地生风。
江向逸利落解决了为首的那一个,剩下两个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这块料,他们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古惑仔看多想做老大,但真的面对硬茬,哪怕拿着球棒都不知道该往哪挥。
等他们拖着同伴飞一般地逃离现场后,江向逸面不红气不喘,终于有时候回头看这个被欺负的小学弟。
“你初几,哪个班的。”
窦吟对上江向逸平静如潭的眼睛,慌忙移开视线,“初、初二,一班。”
他国语生涩,生怕再次被江向逸嘲笑,就像他的同学模仿他的口音一样。
可江向逸仍然没有说什么。
他捡起地上的篮球,道:“这件事情我会管。你最好也告诉家长。”
说完,他就带着篮球离开。
窦吟看着他的背影,一开始也不敢置信,可过去一周,他不仅没有等来新一次的欺辱,反而等来了全校的通报批评。
窦吟最初后悔没有问他的名字,但没过多久,就在年级榜上再一次看见了他。
那位学长高高地占据着第一,证件照上,薄唇微抿,双眼皮窄浅,到眼角形成一个弯月般的弧度。
之后随着成长,个子越来越高,也渐渐抽条,五官变得立体,越来越有母亲的样子。
美貌为他带来无数的关注,也让他有了数不胜数的追求者,越来越多的善意和示好,让窦吟只想发笑。
当大家长大,着眼点不再只有成绩和长相之后,他显赫的家世也成为了大家暗中窥伺的目标。
这越发让他渴望江向逸,要追逐,要和他并肩。
也只想要他。
自从母亲过世后,家里也变得冷寂许多。
窦毅常年在外,家中老人反而是窦吟照顾得更多,每周抽时间去陪。偌大的客厅,只坐着父亲一个人,让窦吟有些窒息。
“听何叔说,你这几周都没有回家。”窦吟沉着眸子看他,虽然是和亲儿子说话,表情却不大好看。
和江向逸不同,窦吟总是能感受到他冷淡外表下的体贴和照顾,但对他父亲,冷意却直达心底。
何叔是他们清泷山庄的管家,窦吟道:“我在玫瑰园和学校住。”
窦毅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回这里。”
“在哪都是住,这很重要吗。”
他语气冷硬,让威严赫赫的窦毅皱起眉头。
“别以为你在玫瑰园做的事,我会不清楚。”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背着我调用人手,是吗。”
窦吟面上并没丝毫变化,垂在身侧的手却徒然捏紧。
窦毅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是承认了,沧桑的手在茶杯上转了转,道:“你有你的目的,只要不影响公司,我就不会去查。”
“但你施压的人未免太不入流。”
窦吟默不作声。
他父亲这话也没说错。一个是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的网红,一个乱搞男女关系,泼脏水造谣,自以为拿到点小权就耀武扬威的大学生。
和他平时操盘应对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档次。
窦毅继续道:“面对这种人,做事不要太绝。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不懂他们之后可能采取怎样的报复。”
窦吟反驳:“你不明白。”
他又蓦地顿住。这根本难以开口,他该怎么告诉父亲,那个所谓琛哥差点让江向逸陷入千夫所指的全网黑,连生命都受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