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对江向逸来说，已经是在交出投名状。
窦吟只是乖而已，他那么聪明，不可能感受不到。
想到这里，江向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试图挡住自己的神情。
“没有。”
窦吟撑起一边脸，露出一点婴儿肥，眼含笑意，看起来纯良无比。
江向逸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探寻的火花。
他试图撬开窦吟的外壳窥见真实想法，对面那人面不改色。
空气静默，只有白烟在缭绕。
江向逸最终不置可否地收了视线，将桌上的蒲烧鳗鱼推至窦吟面前。
“吃吧，菜都冷了。”
他语气平淡，接着动筷子，往一旁的脍鱼上夹了一点，送到口中。
窦吟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松开被他抓得皱紧的衣角，身体也随机调整为放松的姿势。
他重新挂上笑，面前的鳗鱼凉得快，刚刚放了一小会，已经有点冷，甜腻的酱料粘在一起。
他尝了一口，眼神在江向逸脸上滑过。
“很好吃，哥哥真会选餐厅。”
江向逸举起杯子，在他的杯子上靠了靠，发出一声轻微的清响。
“一会当着我的面，抽给我看。”
窦吟没控制住表情，桃花眼明显睁圆了。
那是他从来不曾在江向逸面前展示出的一面……
此刻被挑明，还要特意抽给他看，有一种突破禁忌之感。
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刺激到，脑海里出现他夹着烟，江向逸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场景。
江向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种冷淡的，不屑的，或者是探寻的打量？
光是想象被那种目光长久、专注、一寸一寸地注视，简直像当着心上人的面纾解。
窦吟喉头一滚，嘴里的鳗鱼好像都失去了味道。
他脸颊红透，握起茶杯试图将躁动压下。
早知道就不该和江向逸面对面坐。
否则又可以坐在他身边，撒娇去勾他的手指。
第37章 挺迷人
一顿饭吃得窦吟魂不守舍，他屡次抬眼去看对面江向逸，那人没什么反应，只是专心地吃鱼，中途额外加了一份定食。
江向逸吃相优雅，不疾不徐，斟茶都像在表演。
窦吟看得心痒，不断赞叹自己眼光好。
他也总是在心里感谢江向逸不太喜欢人群，也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否则如果江向逸真去当歌星，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又要多多少。
江向逸吃得七分饱，搁下筷子时看见窦吟还在发呆，桌上的小盘鳗鱼吃了不到二分之一。
他想起窦吟下午那发白的唇，皱眉道：“怎么不吃。”
窦吟夹起一块鳗鱼，离开盘子没几厘米又放下。上面早已没有了热气。
他小声道：“冷掉了……”
江向逸挑眉，又重新点了道餐。
也没见他嫌自己麻烦。
于是窦吟胆子变大，起身换到了他身边。
他喜欢跟江向逸靠着，有时候连肩膀也要挨在一起。
江向逸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一个表情包，是窦吟过去和他聊天时爱发的。
他们现在这样，就像表情包里，两团毛茸茸的小动物挤来挤去。
如果说窦吟是一团小白兔，倒也正常。但如果他也是那种软得像没有骨头的小动物，那就太违和。
江向逸不动声色地往外坐了一点。
窦吟不依不饶地黏上来，大有你要是敢往旁边坐，我就会一直挤上来的架势。
他学聪明了，知道趁机转移江向逸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问：“哥哥，等EASE搬迁结束，你会每天都在工作室吗？”
江向逸放弃了往旁边挪，也放弃了开口，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开口让他坐远点，窦吟也会装作没听见。
于是他支起胳膊，为两人隔开一些距离，回答道：“前期可能会。下学期课少，比较方便。”
“那毕业之后呢？”
这也是江向逸在考虑的问题。
他很有可能要再出去读个专业性强的硕士，不过也得看到时候EASE的发展，要是到时候正是EASE的关键时期，他并不介意以后再出去，哪怕四五十岁出去也都可以。
江向逸简练答道：“之后才知道。”
窦吟闷闷地“哦”了一声，有点不悦，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江向逸在敷衍。
他肚子还没三分饱，茶也喝得没意思，现在等着热菜上来，无聊地捉起江向逸的手腕。
“啧。”江向逸想甩开他的手，没多久又被窦吟捉了回去。
窦吟只是握住手腕，暂时没有别的动作，江向逸也不好呵责。
他盯着江向逸的手看了许久，“哥哥，你的指腹有茧。”
废话。
江向逸都懒得跟他说，弹吉他的人指腹有薄茧太过正常，窦吟也不会不知道。
他偏过头不想看窦吟，然而下一秒，柔软的掌心传来一阵酥麻痒意，江向逸浑身一颤，回头皱眉。
窦吟伸出大拇指在他的掌心刮了刮。
不同于手背，掌心是手中最最敏感的地方，哪怕自己触碰也会泛起一阵痒意，更别说是别人的手。
“你干什么。”江向逸沉着嗓子。
窦吟笑得温和无害，“给哥哥看手相。”
他的大拇指再一次刮过江向逸的掌窝，那里薄而敏感，剩下的四根手指握紧手腕，不让他逃。
电流感从手心蔓延，心脏也跟着酥痒。
江向逸皱着眉头忍住一声闷哼，手指下意识地蜷曲，霎那间就紧握住了窦吟的手指。
“先生，您——您的餐上齐了……”来上菜的侍应生正巧看见这一幕，猛地将视线从两人纠缠的手上离开，全程眼睛没离开过桌子，这才没有意外地将菜上好。
江向逸用力挣开窦吟的手，侍应生离开后他脸上都一阵发臊。
怎么莫名其妙被认为在调情。
他饱含冰冷地瞪了身边那人一眼，窦吟抱歉地冲他蹙眉眨眼，也乖乖握着筷子吃饭，不再闹他。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刚刚惹恼了哥哥，窦吟自觉去结账。
他还自告奋勇想帮江向逸开车，被拒绝后端坐在副驾上，不吵也不闹，当一朵安静的小白花。
夜晚降温，近期又常常下雨，车窗上结了一层水雾。
朦朦胧胧的，把周围飞驰的夜景都暧昧地抹匀，景色成为一片片融在一起的色斑。
江向逸懒得关注窦吟，自顾自开车，一直等到漫长的三百秒红灯，才偏头看了一眼。
等看清窦吟在做什么后，他呼吸微微一滞。
水汽模糊的车窗上，窦吟正用手指执着地涂抹着图案。
明明应该是幼稚的、无聊的，只有小孩才会干的事，明明是江向逸随便看一眼就该收回眼神，甚至根本都不该好奇。
但那块玻璃上，有他的名字，有窦吟的名字。
还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爱心。
一眼望去，在他的名字旁边，爱心围绕是最多的。
窦吟画得专注，留给江向逸的，只有一个黑发如墨的背影，和一根被冰沁玻璃冻红的手指。
指腹在将他名字旁边的爱心一个一个涂成实心，被柔软指腹温暖的那一小片区域化成水，几滴往下流。
看起来就像是爱意在融化。
透过那些被窦吟画出的痕迹，江向逸才清晰看见了窗外的风景。
像套了一个图层的模板，那些断断续续的笔画，爱心的线条，和小小的实心爱心，露出暖橙色的夜光、路灯、还有被沿岸灯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江河。
那些金色斑斓的光，从窦吟画出的痕迹中照耀进来。
一时间让江向逸有些挪不开眼。
直到前方的红灯倏然转黄，又转绿，强光将窦吟黑色的发染上一点青绿，他才意识到要继续往前开。
江向逸收了眼神，握着方向盘的掌心莫名有有些发麻。
……
一般的公众场合禁止抽烟，江向逸想带他去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