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念念,逐日颂歌。」
意思是如果在很远的地方存有光明与理想,那就请跟随着太阳,唱着歌去追寻它。
他不敢发在朋友圈,也不敢发在被很多人围观的社交平台上,怕被有心之人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偷偷自娱自乐一下,留点两个人才能看懂的念想。
结果纪颂解释完了这句话的意思,出浴照也如约发了过去,他手痒,莫名点进赵逐川从艺考结束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的朋友圈,看到赵逐川的个性签名仍旧是:你爱吃花卷。
纪颂想起自己才注册来应付集星@的账号,有点犹豫,会不会太明显了?
他又点进赵逐川的公开账号,几乎每刷新一次,粉丝就涨一点儿,短短@出来小半天的时间,关注已经破2万,什么内容都还没发。
再一刷新,粉丝又到了23738。
纪颂眨眨眼,看“赵逐川”三个字认证账户名下有了小小变动,就四个字:山川念念,后面跟了个逗号,不是句号。
纪颂手比眼睛快,截了个图,心跳得像在打鼓。
……
当晚,还没来得及嘚瑟,纪颂急急忙忙收了软包行李,坐上前往地级市的高铁。
妈妈来电话说姥姥身体不好,要回去看看,前几天就开车和舅舅一起回了。
结果今晚情况不妙,妈妈又来电话,说让他坐最晚的高铁抵达,他舅开车来接。
纪颂出生在省城,梁牧也是本地人,纪仪龄是外地来的,她年轻时家里条件不错,趁着还没被弟弟败光,趁着东风白手起家,有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这些年来很少从梁牧那里拿过什么钱,完全能自给自足,反倒梁牧是城里郊区的拆迁家庭,还有个哥哥早年死于车祸,梁牧乃至纪颂都成了所谓的“独苗苗”。
车窗外风景倒退,纪颂点开发小的微信,发了条:我回来啦!
发小群里就三个人。
另外俩人秒回:
【哟纪导回来了!接驾接驾,今晚想吃什么?】
【多久见?】
他发小就两个人,平均逢年过节才能见着面,一人能上985,一人能上个省里还不错的大专,他又是艺考生,三人奇迹般地还能玩儿到一起去。
【蝉:哎!这么热情。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我今晚得先回家看我姥姥,明天我再找你们玩儿。】
【发小:那行,明天我来接你。】
【蝉:你20天就把驾照考了?】
【发小:电驴儿。】
作者有话说:
专属两个崽的八个字[爆哭][爆哭][爆哭]
第98章 芒种
列车高速驶入地级市内。
夏夜晚风再次在呼啸耳边, 纪颂却听不见。
恍惚间,纪颂偶然感到一种不真实,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和纪仪龄一起从省城坐大巴回去, 一路要坐两个多钟头, 小孩子大脑发育不完善, 每次都晕车, 司机还会好心在服务区停了车让纪颂下车呕吐。
高三这一整年,时间太紧,他基本没有回去看过姥姥。
每次抽空打电话回去, 姥姥也说, 让他别跑回来浪费时间, 现在先努力上大学最重要, 颂颂,你妈妈好歹也是个师大本科呀!时代进步那么快, 你别连你妈都赶不上!
车厢内的冷风吹到脸上,五分钟后就要下车,纪颂却有点困了。
他在想, 这一切都结束了。
从现在开始,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哪里都可以去的自由人, 也许大学这四年,才是人生最无忧无虑, 没有任何负担的一年。
长大真难。
读高二害怕上高三,熬过了高三, 又紧张大学毕业。
车厢过了铁路桥,纪颂趴着往外看,眼前铁轨照明灯是繁星点点,轨道如河流淌向远方。
他还好, 初高中就在家门口,上大学能坐飞机去……况野呢,况野来趟省城得坐十几个小时的车,翻山越岭,过底下江水汹涌的“生死弯”,每次他父母来看他,路上开车都得五六天。
还好况野读出来了。
他说他爸妈准备在临开学前自驾带他去拉萨看看,再飞到少城转机,再全家出动去京北送他上学,到时候他们202寝室再找个机会碰个头,见见面。
舅舅在接站口等待多时,纪颂拎着行李箱小跑过去,头发乱飞,气喘吁吁,舅舅“哎哟”一声,也揶揄着叫他:“我们纪导荣归故里啦!箱子拖着就行了!你看你,风风火火的,快19岁了也没个大人样子……”
长辈嘴里的“纪导”听着和同龄人叫出来就是不一样,同龄人这么叫,纪颂只觉得害羞和骄傲,长辈这么叫,他只会想着,他真得有那么一天。
“箱子不重,我想着这样跑得快,”纪颂抹了把汗,“车停在哪儿的?”
舅舅说:“跟我走吧。”
他被夹在人群中走了几步,又转头冲着纪颂笑,才发现纪颂的变化:“我记得上次接你,你还没正式上高三呢。这才一年过去,个头又冒了不少啊?”
“一米八五了,”纪颂对身高没概念,“体检测的,不知道准不准。”
舅舅:“哎呀,我们纪家人都高,你妈都一米六八,你估计还得长。”
纪颂:“现在挺好。”
他脸生得嫩,皮肤又白,在艺考期间Vega就说过让他不用长太高个儿,也别练成金刚芭比,不然不协调。
上了车,纪颂在副驾驶坐着,看舅舅在车机导航上输入了“市人民医院”为目的地,心里一跳突,没多问,转眼往车窗外看。
车里没放音乐,舅甥二人一同目视前方。
纪颂摸了摸鼻子,感觉到一种和长辈没话聊的茫然,玩了会儿空调出风口,干脆拿起手机骚扰赵逐川。
自从高考结束,赵逐川每天对他的心理关怀非常到位,包括不限于随时要汇报在哪儿,和谁一起,准备去干什么,像是隐约怕他家里出什么事情。
车子驶过高架桥,进入城区,入目是幼年时假期里熟悉的街道、老店,纪颂忍不住开始想象未来赵逐川坐在副驾驶的场景,脚抵在前座脚部凹槽上,想象着踩刹车油门的动作,开始拍照介绍。
“是啊,你没吃过吗,那种包装上写的台湾无骨鸡柳,红色袋子的,扔锅里一炸,撒点儿孜然粉、辣椒面,可香了。”
“没有。”赵逐川笑着回语音,“你小时候还吃过什么?”
“那可多了。粉儿兑的香芋珍珠奶茶,还有袋装的麻辣田螺,嗯,那时候辣条才1块钱一包,但我没怎么吃,我嫌臭。”
赵逐川沉声:“怪不得你皮肤好,完全不长痘。”
“追忆童年呢?”舅舅插话,“小时候我还特爱看你画画,怎么没当美术生?”
小时候纪颂好动,又话痨,纪仪龄有时候为了让儿子闭嘴,会给他买一种叫《秘密花园》的填色书,纪颂没什么绘画天赋,但鉴赏力与生俱来,很快一本画完了,小嘴又继续叭叭叭。
“没天赋嘛,”纪颂弯起唇角笑,“我那只能叫涂鸦。”
要说成长轨迹,纪颂和赵逐川几乎没有什么重叠之处,一个衣食住行随时有一堆人跟着,一个从小被当成《狮子王》里的辛巴那样被举起来炫耀,如果没有集星,哪怕在大学校园里也很少有相交的可能。
在京北时,纪颂就想过顺道去辽东看看,赵逐川笑他哪里顺道,高铁过去都得三个半小时,而且冬天那边冷,海蓝得太深邃,去也得等再见夏天。
赵逐川那边能听得见纪颂和舅舅的交谈,低声道:“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和舅舅坐得太近,纪颂心虚,刚被勾得面红耳赤,怕赵逐川继续“大放厥词”被舅舅听见,马上说:“啊我舅找我。”
赵逐川知道他在提醒旁边有长辈,“嗯”了声。
舅舅诧异道:“我没找你啊!”
纪颂:“我幻听了。”
“耳朵?”舅舅真当回事,“在医院守你姥姥这几天,你去挂个号查查看?”
纪颂选择对路灯发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