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品,你先消消气儿。”李有河拍了拍她的手臂,“咱们村公所已经禁止私刑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查证之后再说。”
然而她的这个说法却遭到了李大山、两个贫农夫郎和民兵队员们的反对,其中那个正在安慰沈芙渠的贫农夫郎说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嘛,还用得着查什么证?”
另外一个贫农夫郎也说道:“我看,你们村公所的干部是想互相包庇!”
沈芙渠躲在他们身后抹着眼泪,看上去是格外的楚楚可怜,引起了在场绝大多数女人的同情。
可是王兴存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发。王元品看她这冥顽不灵的样子,又想上手教训她,然而那姑娘却立马躲到了秋穆身后,抿着嘴唇瞪向她母亲。
秋穆不得不再次拦住王元品,说道:“元品,你先听我说两句。我倒觉得这事儿并不是兴存干的。”
这个观点一说出来,立刻被在场的多数人嗤之以鼻。然而秋穆却还是继续说道:“说实在话,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像兴存这样的小身板儿,能强迫得了比她高一头的、十七岁的男孩儿?”
她这话刚一说完,便有人反驳道:“能不能是你说了算?大山看到她逃走了的,财粮主任也不能怀疑群众吧!”
但秋穆却直接指出道:“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兴存身上的衣服一点儿都没动过,这说明强|奸的事实并没有发生。否则无论是谁,在被发现而匆忙逃跑中都不可能把衣服同时穿利落。”
注释:
①返青水:冬小麦在越冬返青后进行的第一次灌溉。
☆、第九十二章:证据
她这句话倒是给原本愤慨的群众浇了一盆冷水,也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两人的衣服上面。
王兴存穿的是白色土布长袖褂子和黑裤子,虽然款式和材质都很普通,但却显得整洁而干净,只有她穿的布鞋沾上了些许湿泥。而沈芙渠身上穿的是一条绿色的长裙,裙摆被扯坏了一大块儿,因此拖在地上,露出了他脚上穿着的一只小巧的紫色绣花鞋,上面还沾着不少土,而另一只没穿鞋的脚则是穿着棉布袜子,也是沾满了土的。
群众里有人悄声质疑:“沈芙渠穿成这样儿到地里干嘛?那片儿又不是从前他家的地。”
事实上,那块儿临山的耕地一直都是属于王元品家,今天王兴存到那块儿地上应该是去给冬小麦灌返青水,而当时王元品大概是正在她家的另一块儿地上做同样的事儿。而后有在相邻的地里浇水的群众证实了,她们看见了王兴存拿过去的桶,桶还在地里放着。
秋穆看了看王兴存的鞋,又看了看沈芙渠的鞋,说道:“从鞋上沾的土可以看出来,他俩往山脚下走时,是走了不一样的路。”
她首先走到沈芙渠身前俯身看了看,吓得那男孩儿连忙又往那两个贫农夫郎身后躲,可是秋穆却继续说道:“芙蕖穿的鞋上沾了很多土,但都是干的,说明他没有经过浇过水的田地。这很正常,一般人走路时是不会故意去踩浇过水的地的。”
然后她走回到王兴存身旁,说道:“而兴存的鞋上沾了湿泥,说明她踩进过浇过水的田里。而从泥印儿来看,她踩得还很深,像是跑过去的。然而她逃跑的时候踩过的地还没有灌过返青水,所以应当是在她逃跑之前踩进过湿润的田里。”
“然后再来看他俩的衣服。”秋穆继续说道,“兴存的衣服尚且整齐、干净,可以表明至少强|奸的事实并没有发生。而芙蕖的衣服则显然是被外力撕破了——关于这一点,我想问一下儿大山,在你们带把他带到村公所来的一路上,有人动过他的腰带吗?”
李大山老实地摇头:“没有。我们哪敢动啊,他的衣裳都成这样儿了。”
“那你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腰带就是系好的?”秋穆接着问道。
李大山想了想,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好像……记不清了。可我绝对没动过什么腰带。”
秋穆扫视了一圈儿,那两个贫农夫郎和其他几个民兵队员都一言不发,没人站出来说是自己把那男孩儿的腰带系上的。
秋穆说道:“也就是说,在大山发现这个男孩儿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腰带是系好的,但裙摆却被撕了好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