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岛屿_作者:大洒酱油(72)

2017-12-23 大洒酱油

  鹿屿咬了咬嘴唇:“能稍微等一等吗,等我考完试……”

  张桂琴摔了他的手:“这还考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别考了,下来接妈的班,我已经跟经理说了,多给我们派点活,你哥住院天天得要钱哪!”

  鹿屿像被兜头敲了一闷棍,他就知道,就知道肯定会这样。

  他忍住心里的绝望,鼓起勇气说:“不行,我必须得参加高考,哪怕就考试那两天让我去也行,我们拿了人家惠德那么多钱,我欠人家的。”

  张桂琴眉毛立起来,“欠什么!谁欠了!当初他们上赶着给的,我们可没张嘴要过!”

  她叉起腰来,也不哭了也不闹了,瞪着眼睛看鹿屿:“我知道你现在攀了高枝了,翅膀硬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你想着考完了你就远走高飞了,就能离开这个家去过你的好日子了,你做梦!告诉你,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就欠我的,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gān啥你就得gān啥!”

  她抬手捋了捋额头散乱的鬓发:“明天你爸就去给你办退学,你赶紧去医院打针,预备给你哥抽骨髓,抽完了去顶我的班!”

  说完拿起沙发上装得鼓囊囊的布兜子要走。

  鹿屿咬紧牙,攥住了拳头,抖得声音都在颤,大声说:“我必须参加高考,如果你们要给我办退学,那我就不捐骨髓了。”

  屋里静了一瞬,张桂琴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一向任自己揉圆搓扁的小儿子会有这么反骨的时候,随即扑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鹿屿脸上,把人推倒了兜头兜脸地掐着打着,大喊道:“你敢!反了你了,当初就不该放你出去念什么高中,念了几年破书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人家老何家的大成子初中毕业就打工,不知道给家里赚了多少钱了!养你顶个屁用!”

  “鹿兴财!”她冲着门口一直站着不动的丈夫大吼,“把他给我锁上!”

  鹿屿被她打的脑子里面轰隆隆响,觉得这一切疯狂到像个噩梦,心像被撕开一样激烈地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每天小心翼翼地饿着肚子拼命gān活,茫然无措地承受着哥哥的戏耍、欺负,和母亲永远毫无来由的怒气,不断地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说自己并不是亲生的,可是为什么几年前跟鹿海做配型却是全合呢……

  昏昏沉沉中,鹿屿被锁在自己那个布满了灰尘杂物的格子间里,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耳朵里的轰鸣声一阵阵响彻。他觉得家不是家,自己也不是自己,一切都陌生得像个模糊的梦,好像灵魂抽离出来,冷眼旁观着下面这个悲惨的人。

  家。他想起这个字,脑子里面忽然就冒出了集贤公馆书房里那块白地毯上面的阳光,罗星棋冲他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眼睛里面全都是爱意和宠溺。

  那才是家。有罗星棋的地方才是家,即便学校宿舍都比这里更让他有归属感。

  鹿屿缓过来一口气,清醒了点,得联系他,找不到自己他会担心的。

  他站起身,推一推门,在外面锁得死紧,摸索自己身上,手机和身上随身带的一些零钱已经混乱中被搜走了。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身份证和□□没有随身带在身上。

  鹿屿坐在那里,四处环顾,觉得很陌生,忍不住回顾自己十几年的人生,觉得简直像个冷笑话,又可怜又尴尬。

  格子间没窗,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鹿屿枯坐了很久之后,抱着肩膀想着罗星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鹿兴财开了锁让他出来吃饭。

  鹿屿已经不再反抗,吃过早饭后就被带到医院去打针,打完针被带到了鹿海的病房去。

  鹿海躺在chuáng上在输液,脸色苍huáng,大概难受得紧,也没有力气再对着手机打游戏了,见他来了,哼都没哼一声就转过脸去。

  张桂琴正在吃大儿子剩下的早饭,见鹿屿乖乖地来医院打针还是松了口气。隔壁chuáng也是个年轻男人,陪护的妈妈打量了鹿屿一阵,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是你家老二?”

  这孩子从长相到气质看着跟他们都太不像是一家人了。

  张桂琴嘴里含着饭点点头。

  那个妈妈忍不住夸赞:“你这个老二长得可真帅,孩子,上学呢?高几了?”

  鹿屿木着脸在收chuáng头柜上堆着的脏碗筷和垃圾,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