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颢僵着没动。
姜乃还死死攥着他的衣领,下唇咬得几乎不见血色,肩膀因为极度压抑着情绪,抖得不成样子。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一个字。
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前脚还在跟君怡大谈什么一见钟情,后脚就把人吼得委屈成这样。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却发觉自己喉咙紧得发酸,连心脏都揪疼得厉害。
妈的。
简直比那个姓谢的混蛋还他妈混蛋。
手臂慢慢从车座上滑下来,陈君颢几乎没多犹豫,抬手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姜乃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停了。
“你……”他声音直发虚,“干什么……?”
陈君颢没说话,只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陈君颢?”姜乃不安地动了动。
长久的沉默,久到姜乃都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对不起。”
沙哑的低喃贴在耳侧响起,灼热的吐息落在后颈,带着令人心颤的歉意。
姜乃脑子一下就空了。
“我……我没想吼你……”陈君颢喑哑的声音闷在姜乃的颈窝里,“是我太心急,太生气了……是哥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姜乃后背的衣料,像是害怕一松手,怀里的人会被吓得逃走似的。
姜乃愣在陈君颢怀里,一时有些恍惚。
攥着衣领的手早就卸了力气,贴着陈君颢的胸口,能轻易感觉到胸腔里那道强有力的跳动。
砰砰、砰砰……
快得像是要他的心跳撞在一起。
他犹豫了一下,手悄悄下滑,轻轻捏住了陈君颢腰侧的衣摆。
陈君颢好像愣了愣,随即把他搂得更紧,紧得肋骨都隐隐发疼。
他有点喘不上气了,可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觉得……特别踏实。
仿佛所有的委屈与不安,所有让人讨厌的情绪,都能被这个拥抱抹去。
听着耳边陈君颢一遍又一遍带着歉意的低喃,姜乃无意识地绞紧了手指,下巴抵在陈君颢的肩上,却又忍不住蹭向他颈窝,轻嗅那道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好喜欢。
他突然想,如果这个拥抱,除了歉意,能再带上一点点……喜欢,就好了。
不用多,只要那么一点点。
足以满足他美梦的分量。
风被疾驰的电瓶车带起,呼呼地钻进头盔,掠过脸颊,凉丝丝的。
陈君颢单手把着车把,另一只手紧紧扣住环在他腰间的双手。
他知道这么做会让姜乃误会,可他还是忍不住。
从刚才松开拥抱、对上姜乃发红的眼角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陈君怡虽然整天神神叨叨的,但是有的话说得确实很对。
冲动不会骗人。
他对姜乃,从来都是冲动的。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有人骚扰姜乃就暴跳如雷,看到他受伤就六神无主,更不会发觉他躲着自己就坐立难安。
连一个拥抱,都来得冲动。
要不是姜乃说喘不上气了,他都恨不得就那么一直抱下去。
直到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原来那股一直在心口膨胀蔓延的涩麻,就叫做心动吗?
可真够让人难捱的。
陈君颢无奈笑了笑,轻轻攥紧掌心里微凉的手指,直到把车停到姜乃家楼下,才念念不舍地松开。
姜乃被陈君颢背着上楼,一如平常。
指尖有点发麻,仿佛陈君颢刚才一路上攥着他手的温度还停留在上面。
他的腿伤快好了。
数数日子,正好后天,要演出的那天早上,就可以去医院拆线了。
等拆了线,陈君颢也就没理由继续照顾他了吧。
包括留下过夜的理由。
正想着,姜乃不自觉悄悄收紧了环着陈君颢脖子的手。
他到底还是没能弄明白,这人为什么要上门来照顾他大半个月。
明明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慌又怕,可突然意识到这段日子要花上句号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要是能找个理由把陈君颢留下来就好了。
姜乃数着楼梯台阶,忍不住把脸埋在陈君颢背上。
陈君颢的脚步顿了顿,托着姜乃往上颠了颠,空只出手解起电子锁。
听见“滴滴”声,姜乃仰起了脸:“到了?”
“到了。”陈君颢应了声,电子锁唱起一段上扬的音阶,紧接着“咔哒”一声,弹开了门。
自从姜乃能自己走路后,陈君颢基本上都只把他送到玄关,再嘱咐几句“记得吃药”“早点休息”,然后转身就走。
今天也不例外,小心翼翼把他放下,松了松手腕,转身手指就搭在了门把手上。
“那我先走了。”陈君颢顿了顿,转头看了眼姜乃,“明天我还是老时间过来,想吃点什么?后天拆线前给你吃顿好的。”
“随便……”姜乃扶着玄关的矮柜,鞋尖在地上蹭了蹭,“……想吃龟苓膏。”
“好。”陈君颢轻笑点点头,目光扫过姜乃还缠着纱布的小腿,“别熬夜,养足精神好准备你的演出。”
姜乃低低“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陈君颢的脚尖。
“那我走了。”陈君颢推开虚掩的门,“别在这傻站了,进去休息。”
他刚跨过门槛,身后姜乃突然唤了他一声。
“哥。”
“嗯?”他回过头。
姜乃垂着眼睫,像是再犹豫着措辞,半晌才抬眼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这么照顾我?”
陈君颢手指在门把上收紧又松开,最后只是笑了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姜乃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追问什么。
“好了。”他适时出声打断,“记得把药吃了,你的感冒还没好透。”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轻轻带上了。
只留下姜乃一个人站在玄关,紧抿着唇,盯着已经关上的门发呆。
傍晚的时候,何启华把演出安排发了过来。
陈君颢点开一看,演出时间正好卡在姜乃拆线那天的晚上。
他扫了眼流程表,不自觉盘算起时间,早上拆线,下午彩排,晚上演出……倒是刚刚好。
他手指一划,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起艺人名单。
何启华的艺名就是一个“△”,倒是很好认,他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果然,旁边跟着那串熟悉的英文。
EchoNa。
陈君颢满意松了口气,无意间瞥了眼主办方名单,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顿时又烦躁起来。
Wind.谢峰。
阴魂不散的玩意。
他拧着眉,飞快给何启华发了条消息。
-那个谢峰到底是干嘛的。
何启华的消息回得很快。
-金主爸爸。
“靠!”陈君颢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抄过毛巾就往浴室里冲。
“金你大爷!”他怒喝一声,浴室门“砰”的一下被他甩上。
花洒开到最大,热水哗啦啦浇下来,陈君颢撑着瓷砖墙,任由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
还金主爸爸?
我可去你妈的。
他抹了把脸,一拳砸在墙上。
有钱了不起?再怎么有钱,还能比得过他陈君颢家底丰厚?
一想到这条粉肠对姜乃动手动脚的样子,他就气得肝疼。
要不是他陈君颢道德素质修养高,早就把那张镶钉子的臭脸揍成五金店展柜了。
不行,展柜还便宜他了,那张脸展出来简直影响市容。
应该直接揍成五金废料。
“操!”陈君颢又往墙上砸了一拳。
水流缓缓划过背脊,倒是能让人逐渐冷静下来不少。